可叫端砚没想到的是,他让人收拾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书烂画,还一个个的都记录在册,让他想动手脚都难,毕竟那个老不死可一直盯着呢!
端砚心里恨得呕血,却不得不照着顾沉舟的吩咐,叫人去大厨房打水。
顾沉舟进了内室,看到桌子放着的檀木盒子,心底松了口气,那些值钱的和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他都卖掉了,钱财自然也被他攥在了手里。
前世顾沉舟不懂这些,带了五六马车的行李进京,错过了老太太的寿辰不说,还被人好生笑话了一通,就叫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有心之人掉了包,收为己用。
难怪谢姝婉不止一次的骂他是个大傻子,可不就是傻嘛!顾沉舟屈起手指敲了敲盒子,心情愉悦的恨不能哼起小曲儿。
“少爷,你真的肯让老奴也留在这里吗?”荆州不比雍京,顾宅更比不得侯府,齐叔进了侯府,只觉得手脚都无处放置,满心的惶惶然与无所适从。
顾沉舟将盒子放在床头,回身就听到齐叔的话,旋即压低声音道:“齐叔,你莫不是以为父亲派人接我进京是真的在意我吧?”
齐叔也听说了一些传言,现如今的夫人不能生了,也不想便宜那些庶出,故而才想起了少爷这个原配嫡子,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旁的事儿?齐叔惊疑不定的看着顾沉舟:“可……可不管怎么说,少爷都是老……侯爷的子嗣,当不会,不会……”
对上顾沉舟充满讽刺的眼神,齐叔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想起了先夫人的事。能够在先夫人刚死就派人送来了休书,老……侯爷未必做不出这种事,少爷的担忧很有必要。
“齐叔,侯府人多眼杂,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万一被人听去了,我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顾沉舟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齐叔敲敲警钟,免得日后齐叔还没帮到自己,就先惹了麻烦。他顿了顿又道:“齐叔,我留下您不单单是因为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也是因为我初来侯府,许多事都不方便去做。”
上辈子他没有带着齐叔进京,也不知道后来齐叔过得怎么样。直到和谢姝婉成亲之后,去边境探亲路过荆州,他无意说起此事,谢姝婉便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进京之后,齐叔独自守在顾宅,不小心打翻烛台,被火烧死了。
这一辈子,顾沉舟固然不希望齐叔重蹈覆辙,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在这侯府没有自己的人手,很多事做起来就很困难,但是有了齐叔就不一样了。
齐叔听懂了顾沉舟话里的意思,当即满怀激动的应下,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留在这里还能和少爷有个照应,再好不过了。
顾沉舟安抚好了齐叔,就让他下去休息。
这时候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顾沉舟瞧着端砚跑前跑后的十分殷勤,就让他准备自己所需的衣物。
劳顿许久,顾沉舟就多泡了一会儿,沐浴过后便觉得神清气爽。
命人摆上棋盘,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靠窗的塌上开始琢磨着下棋的事儿。
前世顾沉舟生在荆州长在荆州,根本没有人教他读书认字,更别提君子六艺。便是后来进了侯府,顾侯爷给他请的师傅也总是嫌弃他长于偏远之地,天资愚笨,做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若非后来谢姝婉亲自指点,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顾沉舟秉着呼吸,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捻着棋子在棋盘上布局,模样看起来极为认真。
顾淮屿进入沉香院的时候,看到在他心里本该是一副土包子进宫无所适从的三弟,一手握书一手下棋,神情淡定,一派闲适的样子,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下先就有了三分忌惮。
“三弟,你这是收拾好了?”眼瞧着对方一边看书一边下棋,神态好不轻松惬意的样子,顾淮屿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出声打断对方,“这许多年不见,三弟果真是长大了。对了,为兄此刻前来,不打搅你吧?”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沉舟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恨不能立时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罔顾人/伦的畜/生。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顾沉舟,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得冷静,如果现在冲动了,杀不杀得了顾淮屿还是两说,想在京城立足是不可能的了。
“……大哥来了,快请坐,”瞟了眼门外跟着进来的端砚,顾沉舟隐去眼底的冷意,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大爷上茶。”
语毕他又看着顾淮屿道:“这也就是大哥在,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叫人误以为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
顾淮屿看了眼端砚,这个小厮他见过,是他那嫡母福慧公主身边的大嬷嬷的干儿子。只看这样子,怕是那边特意送过来的,也不知他这三弟知不知道?顾淮屿打量了一瞬,也没太在意,反而安慰道:“这点子小事儿,三弟很不必为此生气,都不是旁人。对了,我来的时候,瞧着三弟仿佛是在下棋?”
顾沉舟点了点头,随意扫过这畜生的脸。随即道:“弟弟我自幼长在荆州,也不曾有过名师大家指点,都是跟自己瞎捉摸的,让兄长见笑了。”
咋一听了这话,顾淮屿就觉得这三弟果然不可小觑,也不戳破,只一副好兄长的模样体贴道:“无妨,如今三弟既回了府里,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寻我便是。”
闻言顾沉舟脸上一片感激的笑意,心底冷笑连连,这畜生会如此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小可怜:又是憋屈的一天,活在谢姝婉的阴影下……
谢·无所不能·姝婉:信我者,得永生!
——哈哈哈哈,舟舟现在处于新手阶段,但是他有阿姝传授给他的经验,所以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不过阿姝也不是万能的,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要舟舟自己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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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阁老
顾淮屿的示好没头没尾的,顾沉舟心下觉得奇怪,却也并不多问,面上一派感激的应下来。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几盘棋,顾淮屿只觉得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脸上好兄长的做派差点都端不住了,略微小坐了一会儿就找了借口匆匆告辞。
看着这畜生狼狈离去的身影,顾沉舟以书掩面仰躺在塌上无声大笑。
前世谢姝婉嫌他愚笨,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爱好,故而他的棋艺是谢姝婉手把手教的,水平到底如何他也不清楚,总归是在谢姝婉手底下走不过十步的。现如今,他用谢姝婉亲自教授的棋艺打败她的心头所爱,想想只觉得痛快。
端砚站在门口,眼神不住地往棋盘上看,心里有些焦急。在荆州的时候,他暗地里打探过,这个土包子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更别说下棋了,怎么进了侯府却像是换了个人?若非这一路对方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端砚都要以为这三少爷被人给掉了包。
夫人派他去接三少爷回府到底是什么目的,端砚一清二楚。可是现在端砚却不确定了,这样和传闻中没有半点相像的三少爷,他会按着夫人的计划行事吗?端砚怎么瞧都觉得不可能,他要不要去和夫人说一声呢?
顾沉舟笑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回来这几日里心头的郁气一下子散去不少,顿感神清气爽。他索性丢了书本,支着下颚趴在桌子上,撩起眼皮端砚道:“……我父亲何时归家?”
一个打小就没见过亲生父亲的儿子,对着自己的生父,心里怎么都该存着一两分期待三五分濡慕的吧?顾沉舟在心里琢磨着,上辈子经验来看,父亲并不喜欢庶子,却又希望自己的儿子天资聪颖,能够光耀门楣,那么他如果同时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呢?
“侯爷,侯爷每日大约在酉时三刻回府。”端砚想了想又道:“少爷可是有事要禀报于侯爷,可要奴才去前院和大管事说一声?”
酉时三刻?
顾沉舟眯了眯眼,他记得自己这侯爷爹向来是戌时一刻回府的,原因么,便是家里的公主管的太严,这侯爷爹不想看见对方。可为何端砚却说是酉时三刻?顾沉舟看着端砚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片刻后道:“不必了,你就给我说一说这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吧,你家少爷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清楚,这些事可全都倚仗着你呢!说的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