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那么难受的话，就把心收回来。
她想要把心收回来，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受？
她做不到。
第38章
一夜无眠。
苏影看着手机上的顾思皓的未接来电，发了条短信过去。
顾思皓小区附近的咖啡馆，也是视频里他和苏玥聊天的地方。苏影故意选在这儿，说不清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为了讽刺顾思皓。
苏影到的时候，顾思皓已经在了。
顾思皓盯着苏影的头发，愣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苏影戴了一副眼镜用来遮住自己眼底的青色，她扶了扶眼镜，“你说头发？”
顾思皓没说话，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为什么突然和他如此生疏？他有很多个为什么想问，不仅仅是头发。
苏影盯着刚刚送上来的热牛奶，笑笑：“我要重新开始。”
不是想，是一定要。不管是发型也好，还是他们的关系也罢，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们分手吧。”
顾思皓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问她：“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这一刻，苏影前所未有的平静。当你所痛苦的事情真正摆在眼前，你去面对时，才会解脱。
“为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苏影看着他，竟然还弯起了嘴角，她说，“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可能是我厌倦了你。”
顾思皓脸色发青，双手握得紧紧的，“我不同意！”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顾思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苏影使劲掰着他的手，让他放开，他紧紧攥着，不发一言。苏影手腕很痛，也发了狠，低头狠狠咬上他的手，嘴里有了铁锈味，他还是不放手。
苏影抬起头瞪着他，紧抿着唇，眼泪突然落下，顾思皓慌了，他放开她，想要抱抱她。她推开他，“顾思皓，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
苏影从包里拿出那个优盘，放在桌上，“还给你们。”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店。
顾思皓站在原地，连留下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觉得他恶心……
她后悔爱上他……
那他爱了她这么多年算什么？
他转身追了出去，苏影走得很慢，脊背挺得很直。
他喊：“小影！”
苏影停下，却没回头。
他也没有上前，他说：“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停止爱你。”
因为愧疚吗？
苏影没有回头，“爱”这个字，由他说出来，她只觉得讽刺。
为什么那么难过呢？把心收回来，不再爱他。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始终没有回头。
顾思皓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有人拿着东西递到他眼前：“先生，您的优盘落在桌上了。”
优盘？
她说，还给你们？
为什么是你们？
这个优盘不是他的。
直觉告诉他这个优盘会告诉他为什么。
他再不停留，快步回了家。
苏影不得不感谢着繁重的课业，各种作业堆起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夜深人静时的悲从心来，分手后的痛苦她根本没有空闲去细细体味，每天忙到凌晨，一大早还要爬起来继续。觉都睡不够，其他的都是浮云。
顾思皓看着被人截取合成的视频，明白了一切。
你爱她吗？
爱。
难道不是因为愧疚？
是。
不是这样的。
苏玥是问了这两个问题，可是事实是：
苏玥问他：“你爱她吗？”
“爱。”
“除了那次你救了她，你们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爱上她？和你一起长大的是我不是吗？”
“救了她，我们就认识了。”
“你说你爱她，就因为你救了她你就爱上了她。”
“苏玥，不是因为我救了她才爱上她。只是因为我爱她而已。”
“那你出国呢？难道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帮我掩饰了我推她入水的事实。”
“是。”
……
似是而非的两句话，剪掉了前因后果，看起来就像是他为了补偿她所以才和她在一起。她看到这些，该有多难过？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爱人虚伪恶心？是了，她觉得恶心。
为什么不来问他？为什么仅凭这段截取的视频就否定了他的真心？为什么不信他？
他心中苦涩不已，却还是打电话过去要解释，可是她电话不接，学校堵不到人。原来她存心躲他的话，一个月来两人竟真的一面都见不到。
第39章
大概谁也想不到，再见面竟然是在吴阿姨的葬礼。
半生坎坷的女人在终于要迎来新的生活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的女儿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来得及长大。她被迫想起了痛苦的一切，她的囡囡早就被人害死了。她在一个下午从楼顶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葬礼过后，苏影病了一场，顾思皓每日来看他，她却从来不见。
十四岁那年，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二十岁这年，她失去了另一个母亲。
明明前一天她还煲了汤、烧了菜、做了糯米饭送到学校给她吃，怎么第二天人就没了？
母亲也是，前一晚还答应她好了之后一起去看樱花，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就丢下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丢下她？
因着吴阿姨的去世，没来得及感受的失恋的痛苦也一起袭来。
她失去亲情，失去爱情，她什么都没有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以至于悲伤更甚。
顾思皓站在病房外，看着床上的小姑娘蜷成一团，他没有听到哭声，可他却知道她在哭。
他静静站着，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她不想见他，他只能能以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苏影出院那天，沉默了许多。以往的她虽然安静，却不像现在一般，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儿。
夏天和程思搬出了苏影的家，苏影又成了一个人。
好像一切回到了原点，可是他们都清楚，终究是不一样了。
搬走那天，夏天把苏影拥到怀里，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么多年，只有这段时间她是最开心的。”
“小影，谢谢你。”
呜咽的声音传来，夏天清晰地感受到肩上的皮肤湿漉漉的，让他心里酸涩不已。
他把她拥得更紧，“傻丫头，你还有哥哥我啊，你小思哥哥也在啊。”
苏影知道其实自己再难过也没有夏天难过，那是他的母亲。苏影擦掉眼泪，抱住夏天，努力弯起嘴角：“你也还有我和小思哥哥。”
夏天险些落了泪，揉揉她的发，牵着程思的手离开了。
苏影没有再住校，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她怕被朋友看出来，怕被人追问。
顾思皓时常上门，前两次苏影没有开门，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门口坐着的男人，皱巴巴的西装，满是疲惫的脸，还有保温桶里冷掉的饭菜和一包没有热气的糖炒栗子。
第三次，他买了新鲜的蔬菜，苏影没有把他关在门外，只是沉默地吃着自己煮的面。面很简单，只放了几根青菜，连蛋都没有加。小碗的面，苏影只吃了一半。
顾思皓赤着脚，小声讨好地问她：“我去炒个青菜好不好？你想吃什么？西蓝花好不好？再给你煎个培根好不好？”
苏影没说话，只是去玄关处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给他，是他以往在这里的拖鞋。
顾思皓眼神温柔得不行，提了袋子就去厨房，苏影跟着进去，重新烧了水，打了个蛋，煮了一小把面条。
等到顾思皓炒好菜，面条也煮好了，苏影把面放在顾思皓跟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餐桌前，似乎是在等顾思皓吃完。
“再吃一点好吗？”她太瘦了，寒假里长的肉全都还了回去，整个人看起来更单薄了。
她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我吃好了。你吃完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