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杨往旁边一跳,叫道:“尚大哥尚二哥尚三哥!”
尚爱国和尚利民、尚兴家哗拉拉围上来, “干啥, 这是干啥, 在家属院就想打人了?”
余信是个欺软怕硬的, 冲着齐郁杨这弱女子他敢挥拳头, 看见高高大大的尚家三兄弟他就怂了,收回拳头,挤出丝笑容,“没打人。我当舅舅的哪能对外甥女动手?”
尚家三兄弟怒目看着他, 余信一步步倒退, 出了院子, 拨腿就跑。
“呸,什么人呢。”尚兴家冲余信的背影吐唾沫。
“杨杨,我们完成任务了,要走了。”尚爱国笑道。
齐郁杨也笑,“今天请你们下馆子。”
尚爱国客气,“其实我们也没干啥。”
齐郁杨道:“不能这么说。有你们在,我的安全有保证,余信刚才不就要打我吗?幸亏有你们们在。客是一定要请的,也不是啥好馆子,就是幸福街的国营饭店,那家红烧肉做的好吃。”
尚利民、尚兴家听到有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吃,高兴得抓耳挠腮。
尚爱国笑,“杨杨一定要请,我们就不客气了。”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他也挺馋的。
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啊。
尚爱国他们本来还想再留下来帮帮忙,害怕再有人来捣乱,不过邻居大刘媳妇等人把余老太扭送到保卫处,都回来了,“杨杨你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来欺负你。再说了,保卫处在门岗加了人,严格排查,可疑的人就进不来。”尚爱国也就放心,带他两个弟弟回家了。
临走前尚爱国表示,“我们今天都在家,你要是有事,随时去叫。”
大刘媳妇和另几个年轻媳妇留下,帮齐郁杨把家里收拾了。
大刘媳妇叹气,“你这姥姥,真是让人没法说。她来一回,你家跟遭了贼似的。”
齐郁杨道:“她比贼可厉害多了。”
“可不是吗。”大刘媳妇同情的叹气,“可怜你妈摊上了这样的娘家。我娘家妈虽然也不亲我,总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也没这么剥削。”
几个年轻媳妇叽叽喳喳说起各家的情况,“我娘家妈对我比不上我哥,不过也还行。”“我妈有啥好东西都留给我弟,有口好吃的都得藏起来,给她的宝贝儿子。”“我妈还行,一季给我买件新衣裳。”“我妈偏我,我结婚时候把我姥留给她的樟木箱子陪给我了。。”
大刘媳妇笑着指指一个穿鹅黄连衣裙的清秀女子,“田英有福气,她娘家妈可宝贝她了。”
田英抿嘴笑,“我娘家离得近,只要家里吃肉了,我妈准得给我送一趟,怕我在食堂吃不好。”
田英结婚才四五个月,她和她爱人楚文江都不会做饭,平时吃食堂,周末下馆子。娘家妈说食堂的饭不好吃,但凡家里做了好菜就要给她送,一送就是满满两饭盒,羡慕死人。
“娘家妈疼闺女的有,不疼闺女的也有,还是疼闺女的多。”几个人议论了好一会儿。
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个年轻媳妇儿就要走了,齐郁杨打开一个小包,“这些手链是南方过来的新款,嫂子们一人挑一个,戴着玩吧。”
“那咋好意思。”小媳妇们哪有不爱美的,见了精巧的、亮晶晶的手莲,人人眉花眼笑。
客气推让了一会儿,最后一人挑了一个,举着手腕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田英要给齐郁杨钱,“怎么着也要给个进价,不然你家要赔钱了。”
“对啊,我们按进价给吧,不给钱多不好意思。”其余的几个人也要给钱。
齐郁杨不要,“嫂子们是来帮忙的,再说手链是我主动给的,我再给嫂子们要钱,我成啥人了。”
“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外面传来女人有腔有调的哭声。
齐郁杨撇撇嘴,好嘛,这还真是余家村特产,余家的女人个个都会啊。
“谁啊。”田英她们都好奇,忙一起出来了。
徐娟子披散着头发哭进来,见了齐郁杨眼里冒火,“你个黑心肝烂肚肠的死丫头,你咋让保卫处把你哥抓走了?那是你亲表哥,余家的长孙!”
徐娟子嘴里骂着,就要冲过来打齐郁杨。
大刘媳妇、田英等人都拦着,“干啥呢,有话不能好好好说。”
齐郁杨一声冷笑,“嫂子们别拦着,让她打。哼,保卫处现在只有余家三个人,她来打我,正好跟那三个做伴去!”
徐娟子手都扬起来了,停在半空,迟疑了半响,到底没敢打下来。
打了人她也得被抓到保卫处,被抓到保卫处的人跟被抓到派出所的犯人没啥两样,可难受了。
徐娟子挣扎许久,手软软的垂了下来。
徐娟子心里把齐郁杨骂了无数声。
她硬挤出丝笑,“杨杨,小姑姑、小姑父在吗?”
徐娟子觉着齐郁杨不好对付,柿子捡软的捏,打算找余小妮夫妻俩了。
余小妮、齐铁庚好说话,不像齐郁杨似的油盐不进。
齐郁杨讽刺的笑,“我没听错吧,你真要找我爸我妈?你这会儿知道叫小姑姑、小姑父了,可我怎么记得,之前就算是在路上遇着了,你和余乐山都像没看见一样,连个招呼也不跟我爸我妈打。”
徐娟子脸红脖子粗,“谁让你爸妈投机倒把,给咱厂、给咱工人丢人的。”
齐郁杨针锋相对,“那现在为啥要找我爸我妈?怎么,现在不嫌我爸妈投机倒把了?”
徐娟子狼狈的低下头,“我,我找小姑姑有事……”
齐郁杨哧笑,“所以你虽然看不起我爸妈投机倒把,真有事的时候还会自降身份来找?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大刘媳妇、田英和几个年轻媳妇不由的都笑了。
徐娟子脸上火辣辣的。
大刘媳妇心直口快,“这都啥年头了,你还拿投机倒把说事。国家都改革开放了,你不懂?再说了,就算人家真是投机倒把,那也是你长辈,你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断绝来往吧?”
“余乐山的工作是谁让给他的?忘本。”田英啐了一口。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几个年轻媳妇又是笑话,又是骂。
徐娟子被骂得抬不起头。
骂够了,笑话够了,齐郁杨轻蔑的告诉徐娟子,“你找我妈没用。现在是余家的人出事了,需要余家能当家作主的人出面和我谈。别看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你在余家当家吗?余家的事你说了算吗?你啊,还是赶紧回余家向当家人汇报吧。”
徐娟子惊讶的瞪大眼睛,“当家人不就是爷爷吗?你,你想让爷爷跟你来谈?你一个外孙女,这么大的架子……”
齐郁杨很干脆,“外孙女怎么了?现在是你余家求我,不是我求你,你搞清楚状况。余家要是想捞人,找个能当家作主的人来跟我谈。余家要是公事公办,吃牢饭蹲大狱什么的都认了,那就不用找我了。”
徐娟子又惊又怕的看了齐郁杨一会儿,哭着跑了。
余小妮的这个闺女太可怕了,简直是要吃人啊。
徐娟子去了保卫处两趟,都没见着余乐山的面。不光没见着面,还听说余信来问了问情况就走了,还隐约听着里面有打人的声音,徐娟子唯恐余乐山挨打,着急忙慌的到学校去找余信,可学校传达室的大爷不让她进去,说余老师有事请假了,不在学校,徐娟子没办法,只好坐公交车回家,找余老头讨主意。
平时徐娟子回余家村都是风风光光的,下了车往家走,一路上见了人就打招呼,今天她可是没有这个心思,拿纱巾包了头,一路上见人就躲,跟作贼似的偷偷跑回家。
进了家,取下纱巾,她长长出了口气。
“娘娘,要糖。”余乐水的儿子小栓子光着屁股在院里玩,见到她这个大伯娘,跑过来口齿不清的要糖吃。
“滚一边儿去。”徐娟子没好气的喝道。
小栓子吓得扭头就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张大嘴哇哇直哭。
余老头听到孩子哭声从屋里出来,“小栓子,到太爷这儿来。”
小栓子哭泣着爬起来,扭着小身子扑到余老头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坏,打娘娘!”
余老头不满的扫了徐娟子一眼,徐娟子陪笑脸,“爷,我有要紧事。”忙上前两步,小声的把今天的事说了,“……奶和乐山、乐水都在厂保卫处,五叔不管,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主意,只好回家找你老人家讨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