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小心地道, ‘主人, 您的伴侣神魂损伤过大, 他在千魂灯里的经历, 都伴随着那部分神魂的消耗缺失了。他的记忆缺失是不可逆的, 但您可以利用千魂灯，把他失去的记忆植入给他。’
黎琛怔了怔, 植入吗？
植入的记忆，就像是在脑中回放了一部过于真实的电影。你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没办法产生共情，因为那些记忆你没有真实经历过——
没有千魂灯的记忆, 他还是司徒夜, 可他还是那个跟着他上山下海，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小痴汉吗？
黎琛知道他这样想很没有道理, 小痴汉每一世都没有记忆，他们也照样过来了。
可他还是很难过，那些经历明明是两个人的, 为什么最后记得的只有他自己？！
这个想法一起，黎琛不知不觉钻了牛角尖,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还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遗憾，生生要将他淹没……
司徒夜知道那人在打量他，甚至好似在通过他，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还有那双眼睛，明明冷清地不含任何情绪，司徒夜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悲哀。
他很不舒服，那人在他身上找谁？
又想让他代替谁？
他就是他——司徒夜！
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凭着这股气性，司徒夜战胜了陌生和惧怕，三步两步冲到那人面前，昂起脑袋跟他对视，“你是谁，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姓司徒单名一个夜字，你呢？”
“……黎琛。”
小痴汉这是在提醒他？
黎琛看着他这副炸毛的小兽模样，心里无端的想笑。
那些突然而来纠结的情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是了，他就是他。
过去的记忆可以成为没有感情的记忆，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未来不是吗？
只要眼前这个人陪在他身边，一直恋着他，爱着他，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跪在一旁的地狱鸟抖了抖身子，不自觉地挪远了一些。
无定神君的真名这世上无人知晓，结果夫人就这么随便一问，尊上还真就老实答了！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他本来跟尊上说得好好的，但是夫人一来，尊上就把他忘到了脑后，注意力全挪到了夫人身上。
夫人的面子也太大了！
司徒夜可没感觉到荣幸，此刻他还在气头上，因此问话的方式也冲人得很，“你刚刚在打量我，是觉得我像谁，你的旧情人？”
小痴汉还挺敏锐的。
黎琛挑了挑眉，逗他，“如果我说是呢？”
——还真的是！
司徒夜原本硬生生压抑着的火气，瞬间冲破桎梏，点燃了他的情绪！他恨不得伸手掐住眼前这人的脖子，大力摇晃他的脑袋，命令他不准爱上别人！
他只能是他的，他司徒夜的男人！
“你——”
一个‘你’字才出口，司徒夜的理智回笼，瞬间泄了气。
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人家顺手救回来的一个替代品。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他一命。
——这个花心滥情的混蛋。
司徒夜苦涩地给黎琛扣下了一顶大帽子。
黎琛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晶亮的浅褐色眸子被点燃，又一点点黯淡下来，跟着汇聚出刺痛他瞳仁的泪湖。
猝不及防之下，他家小痴汉的眼泪已是决了堤——
黎琛怔了怔了，一边卷起袍袖替他擦眼泪，一边哭笑不得地道，“哭什么，我逗——”
逗你的！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司徒夜已经将他大力推开，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怒气冲冲走了。
？？？
小痴汉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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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哭了！
太TM丢人了！
司徒夜羞愤地抹掉眼泪，力道之大，让原本柔软的衣料把一张嫩白的脸蛋刮得通红。
司徒夜恼羞成怒地嘀咕：他一个冰灵根修者，一辈子都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一定是失了修为，所以整个人都混乱了！还有那个花心大魔，身上一定有蛊惑人心的法力，所以他才会着了他的道！
司徒夜一边走，一边胡乱安慰自己。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他梗在心头的难受还是咽不下去。
“走错了，回寝殿走这边。”
身后有只修长的大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及时替他指明了方向。
“……多谢。”
司徒夜收回踏出半步的右脚，闷闷地转了方向。
急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声音耳熟得很，俨然就是那个花、心、大、魔！
司徒夜紧急刹车，转头怒视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黎琛无辜地道，“回寝殿啊。”
“什么寝殿——”司徒夜反应过来，“那间寝殿是你的？”
黎琛点头，好心提醒，“这青霄宫里一株花，一株草，全都是我的。”
——当然包括你！
司徒夜皱眉，“哼，我这就走！你以为我稀罕呆在这里？你是魔修，我是仙修，仙魔两道势不两立！”
“但我这个魔修救了你的命。你们仙修不是号称天道正宗，那就该记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我是魔修，你是我的人，当然也属魔修了。”
司徒夜涨红了脸，“谁是你的人！我才不是魔修！你救了我的命，我可以替你做三件事。只要不违背仙界道义，只要我可以做到，剥皮剐肉我都答应你！”
黎琛围着他转了一圈，似在评估他的实力。
末了一手撑着下巴，大力摇头，“你看看你，一点修为皆无，请你办事我亏大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治好你，我用了多少极品仙丹灵药？就说给你洗澡用的灵露，那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多少修者拿着成山的灵石都买不到。而且给我办事的属下，从筑基到元婴皆有，用得上你？或者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说来听听？”
司徒夜也听出这人在揶揄他了，于是翻着白眼赌气道，“你不想救也救了，我就是什么都没有，你待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以身相许啊！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暖床的。你长得差强人意吧，勉强可以用用。”
司徒夜气得跺脚，“你想得美！我打死你个无耻大魔！”
翻手调动自己的灵剑，才想起他现在没有法力，灵剑也被‘好友’叶卿宸给毁掉了——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欺负他，他做错了什么？！
眼尖地发现小痴汉又要哭，黎琛连忙将人抱住，“别哭！我逗你玩儿的。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你，没有别人！但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又把我忘了。你都忘了我了，我还不能逗逗你吗？”
司徒夜眨眨眼睛，眼泪瞬间缩了回去，“……你确定你找的人是我？”
黎琛颔首，肯定道，“当然确定，我在你的身上留了灵魂烙印。”
这个世界，精神丝也算灵魂烙印了。
“那，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自动爬上了黎琛紧窄的腰身，跟着环到了他身后，把他整个人抱得紧紧的。
黎琛失笑，“还记得千魂灯吗，我们是在灯里相识相爱的。不记得没关系，等你神魂稳定了，我用千魂灯把记忆还给你。”
司徒夜一怔，他记得那盏千魂灯，叶卿宸把灯留下的时候，‘好心’告诉过他，“如果他现实处境太孤单、太痛苦了，可以躲进灯里。”
司徒夜知道他想消耗他的神魂，因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原来他最后还是进去了吗？
司徒夜咬牙，他终究还是如了他的愿，懦弱地逃避了！
黎琛知道他家宝贝在想什么。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们逃避妥协，比起束手就擒，他们宁愿玉石俱焚。
黎琛顺着他瘦弱的背脊轻抚，安慰道，“如果你硬扛着不进去，又怎么会遇上我，你忍心我们错过？而且你现在得救了，可以亲手为自己报仇。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吗？”
司徒夜闷闷地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一下黎琛。
黎琛放开手，退开一点与他对视。
司徒夜红了脸，撇开眼神躲避，“我一直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得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他分一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问过他了？他怎么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