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水越浑越好。

若不是看在顾山长的颜面,俞太后也不会对建安帝张这个口。

众藩王妃心中各自思虑盘算,不必细述。

请了安后,众人一一告退离宫回府。

“七弟妹,你稍等。我和你一起回府。”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明曦略略放慢脚步,转头看了尹潇潇一眼:“也好。”

……

尹潇潇憋了一肚子的话,在宫中不能多言,直至出宫上了马车,才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你也太不仗义了。今日之事,也不和我们通个气。不然,我们一起张口,母后说不得就一起应下了。”

谢明曦瞥了尹潇潇一眼,淡淡道:“若一起张口,母后根本不会搭理。我们谁也走不了。”

尹潇潇还是有些闷气:“那现在,也只是你们走了。我们还不是眼巴巴地看着。”

谢明曦却道:“先走一个也是好的。到底开了先例,之后想离京,便不算难了。”

这也有些道理。

再者,这等事就是各凭本事。谢明曦能说动俞太后点头,她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早一步离开浑水泥沼的谢明曦?

尹潇潇到底是心胸舒朗开阔之人,很快便想通了,笑着自嘲道:“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没想明白,竟抱怨起你来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谢明曦显然并未介怀,随意地笑了一笑:“你我之间,本就无话不说。你若是不肯抱怨我几句,才是见外了。”

便如赵长卿,总和她们隔得远了一层。心里再不满,也不会来抱怨她先行一步。

尹潇潇点点头,然后又叹口气,放低了声音:“谢妹妹,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可恨想走走不成,得继续夹在太后和帝后的夹缝间求生存。

谢明曦深深看了尹潇潇一眼:“人都有本能,有时,不妨随本能而行。”

尹潇潇又点点头,然后异想天开:“不如我劝闽王殿下,和我一起偷偷溜出京城,待到了藩地再命人回京送信。到时候,皇上不允也不行了。”

谢明曦:“……”

谢明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当是嬉闹说笑不成?”

“藩王就藩,绝不是小事。必须由内阁提议,藩王上奏折,再由天子亲自下旨方可!私去藩地,等同于谋逆之罪。”

“你可千万别胡乱惹祸!”

尹潇潇扁扁嘴:“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哪里敢真得肆意妄为。罢了,我们再忍上两年便是。”

……

尹潇潇神色郁郁地回了闽王府。

谢明曦今日心情倒是舒畅得很,回蜀王府后,先将阿萝喂得饱饱的,才将进宫的始末告诉顾山长。

顾山长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叹道:“罢了,离京之前,我再进宫谢太后娘娘一回。”

相识相交大半生,她和俞太后的情谊,更胜过血脉至亲。想彻底撇清,怎么可能?

谢明曦有些歉然:“对不住了,师父。为了尽快离京,我不得不以师父为由,也唯有如此,才能求得母后点头说情。”

顾山长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是你师父,在前为你挡些风雨,也是应该的。”

然后又笑着打趣:“你若觉得心中有愧,以后好生孝敬我便是。”

谢明曦也抿唇笑了起来。

当日晚上,盛鸿被天子召至移清殿,迟迟未归。

顾山长有些忧心,在谢明曦耳边嘀咕了一回:“皇上为何单独召蜀王前去移清殿,迟迟不放人回来?该不会是因白日之事,故意刁难蜀王吧!”

以建安帝的小鼻子小眼的性子,此事颇为可能。

谢明曦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笑道:“师父这是多虑了。皇上已答应母后,便不能反悔。不能更改之事,再来刁难蜀王,没半分好处。”

“皇上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

建安帝半点没辜负谢明曦的“期待”,真得就做出了这等蠢事。

建安帝先将盛鸿召至移清殿,故意晾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才召盛鸿进殿,颇有些歉然地说道:“朕忙着批阅奏折,一时倒忘了你还在偏殿里候着。到现在还没用膳吧!朕这就命人去御膳房端些饭菜吃食。”

盛鸿立刻笑道:“这倒不必了。”

“臣弟进宫之前,便料到今日要熬得晚一些。特意在工部官署外的街上买了两块热腾腾的牛肉烧饼吃下,在偏殿里候着的时候,也没闲着,喝了半壶清茶,又吃了一碟子点心瓜果。”

“臣弟现在还觉撑得慌。”

建安帝:“……”

看盛鸿对着别人厚颜的时候,饶有趣味。

轮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就别提了。

建安帝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露出亲切和善的笑容:“没饿着肚子就好。”然后,长叹一声:“老七啊,你可真是伤朕的心哪!”

“你我兄弟,最是亲近,素来无话不说。你一意要就藩,怎么也不和朕说清楚?闹到母后面前了?”

“母后一张口,倒显得朕这个兄长不近情面了。”

“其实,朕没有扣着你不放的意思。朕是想和你多亲近相伴,也盼着你能为朕出力打理工部,这才留你在京城。”

盛鸿心里呵呵冷笑,面上露出感动至极的神色:“臣弟今日方知,皇上对臣弟如此亲近。臣弟以小人之心,度兄长之腹,委实羞愧。”

第689章 筹备(一)

兄弟两个,一个假意羞愧自责,一个唏嘘感怀不已,说到后来,俱都落了一场热泪。

盛鸿子时方回府。

哭了半晚,盛鸿的一双眼睛略略有些泛红,俊美的脸孔上显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神情:“今儿个晚上真是把我恶心坏了。”

“这个盛澈,如今坐了龙椅,别的本事没见展露。倒是比往日更会惺惺作态了。”

“眼看着拦不住我去就藩,一边假惺惺地不舍,一边言语敲打,暗示我以后去了藩地不得再插手京城诸事。”

“呸!”

“我要是真有夺权之心,哪里还轮得到他安坐龙椅!心眼比针尖还小,真让人瞧不上!”

盛鸿平日风趣随和,私下和谢明曦独处时,更是嬉皮笑脸。像此刻这般满面怒容的,着实少见。

谢明曦伸手轻抚盛鸿愤怒的脸孔,轻声低语:“除此之外,他有没有再刁难你?”

盛鸿又哼一声:“冲着我一通哭穷。说国库并不充盈,父皇刚下葬,朝中又接连操办新帝登基及皇后侧妃大典,花费颇多。”

藩王就藩,首先得有一笔极丰厚的“安家银子”。不说别的,蜀王府的一千侍卫要随之去蜀地,一路吃喝穿用便是不小的花费。到了蜀地,得盖一座正经的蜀王府邸。按着藩王府规制来建府邸,少说也得数十万两银子。

零零总总算下来,一个藩王就藩,朝廷怎么着也得拨百万两银子吧!

建安帝显然无此打算,哭诉了半天,才道:“……七弟去就藩,便是国库再空,也得拨银子。朕明日便吩咐户部尚书,准备二十万两银子,给七弟就藩安置之用。”

就他妈的二十万两!

那副悲天悯人兄弟情深的模样,真让盛鸿恶心得不行。

只是,建安帝肯松口让他去就藩,已是难得。现在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盛鸿勉力挤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又和建安帝周旋一番,才告退回府。

此时,盛鸿满心憋闷地对谢明曦说道:“这才刚开始。我没料错的话,后面定然还有诸如此类之事。”

事情不大,就是成心膈应他。

盛鸿从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谢明曦就更不是了。

谢明曦略一挑眉,淡淡道:“藩王就藩,自有规制。此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你暂且别吭声。过些时日,再上折自请就藩。等皇上下了圣旨再说。”

藩王就藩的规制用度,都有前例可询。礼部专司负责此事。

谢钧如今是礼部右侍郎,正好能出得上力。

盛鸿显然也想到了岳父,神色略略和缓:“将岳父牵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谢钧可不是什么义薄云天的性子。未必肯出这个头啊!

谢明曦扯了扯嘴角,悠然一笑:“你这个女婿费尽心思,将他捧至礼部侍郎之位。如今,也该是他这个岳父出力的时候了。世间哪有只享福不出力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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