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背叛过寒哥,只有那一次……
“这事他妈已经过去了!”
应寒年咬牙。“我过不去!”姜祈星道,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一个人,可此刻,他笑起来的弧度比谁都深,“寒哥,你还有林小姐,你说过的,你的手要干干净净地牵她走进礼堂,不能
沾人命。”
林宜抿唇。
应寒年朝他冲过去,姜祈星立刻把枪对准自己的头,应寒年只能生生将脚步停下,双眼凶狠地瞪着他,“姜祈星!我再说一次,你给我回来!”
他应寒年不能沾的人命,难道他姜祈星就能沾了?
“寒哥,这么多年了,总得有一次换我来罩你。”
姜祈星笑着说道,猛地垂下自己的手,枪口对准牧华康的头部,扣动扳机。
子弹穿膛,直冲牧华康的头部。
枪声震得整片天空没有一只雀鸟。
“……”
应寒年震惊地睁大了眼。
林宜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牧华康被毙了命,双眼仍然睁着,人摇摇欲坠。
姜祈星站在那里,余光中看到牧夏汐从保镖手中滑落,跪到地上的身影,她已经喊到声音沙哑,再喊不出半个字来。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牧夏汐。
牧夏汐看着他,唇边被血染红,含泪的目光悲痛欲绝。她不顾他人的拉拢,满是鲜血的双手在地上爬着一步步过去,一直爬到姜祈星的脚边,用尽残存的力气扶起已经死去的牧华康,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唇战栗
着喃喃问出,“为什么?为什么?”
她问。
她的家呢?她温和无争的父亲呢?都去哪里了?
牧华康却再也回答不了她。
“啪。”
姜祈星松开手,手枪掉落在她的身旁。他低眸看着她,想起她曾坐在太阳底下,托腮一脸单纯地和他说着话,“姜祈星,你知道吗?我明明有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可这个家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有时候我
真的好想人生重来一次,那我就可以回到小时候,我要帮助我父母好好地在一起,不让他们有那么多的误会,重新享受一次家庭的温暖。”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就像嵌着钻石星光一般。
他曾祝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现在是不可能了……
“快把夏汐拉开。”
林宜看着这一幕担忧极了,连忙吩咐保镖。保镖们围向前,牧夏汐牢牢地抱住牧华康,鼻尖全是鲜血的味道,她望向前方,模糊的视线中,天与湖水连成一线,阳光洒落下来,万泉湖像是被洒上一层金色的碎光,
美丽极了。
美得让人神往。
牧夏汐低眸,只见牧华康本来就已经退到了边缘,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抱住自己的父亲往前一扑,扑下辽阔无边的万泉湖。
“夏汐!”
姜祈星一怔,连忙扑过去,妄想抓到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手在空中晃了两下,眼睁睁地看着牧夏汐同牧华康双双坠入深湖。
他趴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心口像是被开了一枪,巨大的黑色漩涡向他袭来。
“你初吻吗?”
“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时情急,我再一次和你郑重地道歉,行吗?我真不是故意……”
“你为什么老对我板着脸啊?你都不会有表情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明明都记不住你模样的,现在觉得你长得特帅,还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第702章 姜祈星跑了(2)
“你怎么都不找个女朋友呢?你不会一直爱着应寒年吧。”
“你笑一下嘛,笑一笑,就笑一下好不好?”
“你真不打算向我笑一笑?我出国后,可能几年之中都不会回来了,好吧,你巴不得呢。”
底下澄澈的湖泊顿时翻涌出鲜血,像盛开出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
姜祈星望着望着,整个人失了魂。
林宜见状连忙让人下湖营救,自己则随着应寒年跑到山坡边缘,只望到底下不断晕染开的红色涟漪,久久没有平静。
牧夏汐抱着牧华康扑下去的那个身影太决绝了。
她望着湖面翻涌的红色,手捂住了唇,呼吸都是难受的。
应寒年伸出手抱住她,大掌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去看。
好久,她听到他呼吸低沉,“这就算结束了?”
他的嗓音低得她心头一颤。
结束。
是结束了。
“应寒年……”
“我妈受的这么多年苦,就这么了结了?”应寒年道,喃喃自语一般,似讽似嘲,带着完全不像他的恍惚。
“……”
林宜听得心疼,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抱住他。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到这一刻都无法完全反应过来。
她从未想过这桩埋了近三十年的秘密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牧华康爱而不得,心生恨意,用所谓的人格分裂把自己都给骗了;
牧华弘为了替应咏希报仇,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姜祈星为不让应寒年的手沾上人命,亲手结束了牧华康的性命;
牧夏汐呢?
她大概是这个故事是最边缘的一个角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女儿,她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可命运不肯成全。
命运从来不肯好好对待每一个人的执念。
万泉湖的岛屿平静地散布其中,血气很快被清澈的湖水冲淡。
牧华弘再度进了医院,上担架前他向林宜借了手机。
林宜听到他打给自己的人,派人过来善后,其实有应寒年在,根本无需旁人来善后,但林宜懂他的意思,他要把应寒年从这事件中摘个干干净净。
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毫无保留的关爱,和当初那个让子替罪的牧家三爷判若两人。
打完这通电话,牧华弘便昏了过去。
她站在那里,一个人看着血色满坡,心中复杂极了。
牧华康的尸体很快被捞上来。
牧夏汐却一直没有被找到,她看着姜祈星沿着湖边不断地奔跑,步伐慌乱,形容茫然,那个样子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
两日后,这座曾经热闹非凡的牧家大屋越来越空,空旷得让人不安。林宜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静静地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牧家,她还记得牧老太太三十周年的祭日人有多少,牧老爷子的寿辰更是座无缺席,牧羡旭订婚的时候窗内窗外的欢声
笑语多么清晰……
这个漂亮的房子是一座内里早已腐朽的金色笼子。
它困住了一个自由而美丽的灵魂,自蚀恶果,慢慢遭到反噬,慢慢腐化,直到上面的金漆掉了颜色。
报应是迟,但还是来了。
可终究,应咏希无法复生。林宜一个人站在上边,默默地想着,心情不可谓不沉重,她一路陪伴着应寒年,从他独自艰辛打拼,再到坐上牧家决策人的位置,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再到慢慢剥出所
有的真相……
终于报仇了。
可这种报复的快意,好像没有一个人得到。
姜祈星的失魂落魄,牧华弘的拒绝治疗,以及……应寒年的沉默。
一切皆如大梦,拼了命地去追寻一样东西,到最后得到了,可该失去的早已失去,再不可能回来。
她往楼下望去,正厅里应寒年站在锦鲤池前,将鱼食一点点抛向鱼池,背影如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收紧,薄唇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摆出来的几张办公桌前,律师团队正在想善后的办法。
“应寒年!你给我出来!”
一声厉吼从外面传来。
林宜一惊,就见牧羡光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跟着白书雅。
牧羡光冲进来就握拳朝应寒年身上揍过去,应寒年扔了鱼池,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接住他的拳头,双眸冰冷地看向他。林宜连忙从上面下楼,就看到牧羡光瞪着应寒年怒不可遏地道,“应寒年!在这个牧家,我牧羡光自认没对不起你过!你害死了我母亲,现在还害死我父亲和我妹妹!你还
是不是个人?”
牧羡光的一双眼睛熬红熬青,事情出了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搜救牧夏汐。
可两天了,牧华康都捞了出来,牧夏汐却一直下落不明,说是下落不明,但希望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