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药吗?在哪里?我马上去拿。”林宜不假思索地道。
“……”
应寒年靠在那里,抬起手抹了一下唇,黑瞳看向她。
她的眼睛里刻满了担忧,还是关心他的,这种关心是不是也让她备感痛苦?她还得封起自己对他的恨来照顾他。
“明天你先坐游艇回去。”
他突然开口,声线哑得不行。
“我先回去?”林宜怔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你们呢?”
“我会再安排私人飞机过来接,我们直接回帝城。”应寒年道。
“可是你和老爷子这个样子,都要再休养一下才行。”她蹙眉,轻声说道。
应寒年靠在床头,一张轮廓深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薄唇动了动,沙哑地道,“我会再考虑,反正你先回去就是了,不是一开始就不想来么?”
“……”
林宜被噎住。
是啊,她一开始就不想来的,应寒年叫上她的时候,她多抵触。
他现在终于肯放她走了,她居然还去关心他们什么时候走,难道她还怕如今的应寒年没有办法出生死街么?
她坐在床边垂眸,好久才点头,“好。”
“开心么?我终于放你走了。”
应寒年看着她问,眼里藏着苦涩。
开心,她应该是开心的吧。
林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我累了,睡了。”
应寒年躺下来,慢慢阖上眼睛。
林宜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守着,这一晚,她不知道应寒年有没有睡着,她是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低下身子,压在应寒年身边的被子上睡了一小会儿。
……
天,很快亮了。
林宜醒过来的时候,应寒年仍然睡着,她伸手摸着他的额头,见没有再发高烧,才离开去洗漱。
她一走开,应寒年就睁开眼睛,眼中全是血丝。
林宜做了一桌丰富的早餐,都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早点。
应寒年从床上坐起来,拎起一件新拿过来的衬衫穿上,视线落在小小的餐桌上,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看着很不错。”
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主动给他做吃的。
“来吃吧。”
林宜淡淡地道。
“嗯。”
应寒年从床上起身,刚站起来双腿便乏力地跌坐回去。
“你没事吧?”林宜上前扶他。
应寒年推开她的手,摇头,“昨晚高烧的时间久了才这样,缓一缓就好。”
他重新站起来,林宜见他没再倒下才放下心。
应寒年简单洗漱了一下在餐桌前坐下来,林宜也跟着坐下来,应寒年看她一眼,笑着道,“这好像是我们来生死街以后第一次一起吃饭。”
“嗯。”林宜点点头,面对这样的应寒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将勺子递给他,“你喝点粥,早上的菜我配得比较清淡。”
应寒年接过勺子舀起一勺白粥放进嘴唇,又稠又糯,真他妈好喝。
就是以后都吃不到了。
他一口一口吃着,长睫敛下所有的情绪,平常一般地问道,“我刚看到你收拾东西,行李收拾好了么?”
“嗯。”
“吃完早饭就走?”
“嗯。”
林宜应道,刚刚保镖和她说,船长已经做好航行准备,只等她过去。
她想了想,指着角落中的行李箱道,“你母亲的骨灰盒我放在那里。”
应寒年转眸看一眼,没有昨天那么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颌首,“知道了。”
然后,便是无话。
他们之间一旦应寒年不说话,就好像很难沟通下去。
林宜安静地陪着他一起吃完早餐,大概是昨天饿了一天,应寒年吃了很多,一粒米都没有剩下,煎饺都吃了半盘。
两个保镖站在门口,看向林宜,恭敬地道,“林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送您去游艇。”
“我送你。”
应寒年站起来道。
“不要。”林宜想都不想地拒绝。
应寒年看向她,黑眸沉着,她道,“你烧才退,去码头要走一个多小时,太累了,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他刚刚连站都站不稳。
怎么陪她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应寒年盯着她不置可否,半晌,他妥协地点点头,“好,那我不送了。”
林宜把餐具全部收拾进厨房里,一一洗干净放好,擦完手,她拿起一旁的行李箱,拉开拖杆握在手里,抬眸看向应寒年,“那我走了。”
应寒年斜斜地靠在门口,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依然很差,没有血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颌首。
林宜抿住唇,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去,从他身边擦过,一阵风吹过来,他闻到她发上的香气。
她一步步往外走去,没有回头的理由。
“林宜。”
应寒年忽然叫住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林宜回过头,应寒年站在那里,邪气地冲她笑着,“抱一下吧。”
“……”
林宜看着他通红的双眼静默,半晌,她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走了几前上前,主动投进他的怀抱,双手攀上他的背。
应寒年身体震了一下,随后牢牢地抱住她,几乎是用勒的。
林宜被勒得发疼。
但很快,应寒年抱得没那么紧了,他的大掌按在她的头上,低下头,薄唇附上她的耳,“以后好好做你的林家大小姐,不会再有任何狂风暴雨落在你的头上。”
这一句……算祝福么?
为什么他的祝福都听起来那么惊心动魄。
林宜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低声道,“应寒年,我希望你能有最好的未来,我相信,这也是我偶像希望的。”
话落,她听到应寒年低笑一声,漫不经心的,为什么笑,她不明白。
应寒年主动松开了她,笑着道,“走吧。”
这大概是到生死街以后,他给她笑容最多的一次,居然是在她走的时候。
林宜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两个保镖,是六个,护送她走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第435章 你是要同归于尽?(4)
走出很远,林宜依然能感觉到应寒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长发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双眸几乎是黯淡的。
明明她盼的就是这一天,可应寒年真的彻底放手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好像连自己都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也许只有离开了生死街,她才能弄清楚自己的心,她就是个什么都不要,只图平静的人。
走了一段路,林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才发现有一个保镖折返回去,这会又大步跑过来。
旁边的人嫌弃道,“就你事多,回去拿个匕首这么久。”
“这生死街上毫无治安可言,还是带把匕首比较安全。”那保镖把匕首横在腰间,走到林宜的身后,“对了,我刚刚看到应少吐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病得很重。”
“……”
又吐了。
林宜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急性肠胃炎,有这样的症状也是正常。
对。
正常的。
她垂眸,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去。
……
“呕——”
应寒年站在门外,将早上吃进去的又全部吐了出来,额上冒着冷汗,胃在身体里疯狂抽搐。
“应少,吃药。”
女佣捧着水杯和跛脚医生给的药走过来。
应寒年抹了一下唇,伸手接过水杯漱口,将水吐了,没有吃药。
“……”女佣站在那里惶惶不安地看着他,“应少,这药……”
应寒年随手将杯子一扔,理都不理她,转身便走。
他单手扶着墙一步步走进牧子良的房间里,牧子良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响动,牧子良睁开眼睛看向他。
“把他扶起来。”
应寒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苍白的脸上冷漠极了。
一直守着的保镖上前将牧子良从床上扶着坐起来,牧子良还在接受输液,他看向应寒年,“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还没缓过来?
应寒年没有说话,就这么坐在那里,眼底勾着阴鸷。片刻后,一个保镖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应寒年,应寒年接过来看都不看地扔到牧子良的身上,“你先看一遍,等回国我找上律师,你就可以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