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晴惊诧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
“男人全部围着你转,连一眼都不看我,你是不是很有优越感?”
叶彤突然嗤笑一声,泪水顺着少女圆润的脸蛋滚下来,原本该是天真美好的,她现在眼中却盛满了憎恨与恶毒。
叶未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叶彤变成了这样,竟然会这样想她。
若说她重来一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无非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不再让他们受到伤害。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虽然不太亲近,也只比她小了一岁,可是她一直都视叶彤为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而叶彤和她的敌人联手,一上来便布这么大一个局。叶彤明明已经想到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还是做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未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站起身。
“而且就算姐姐你嫁了那王光又有什么不好?他父亲是吏部侍郎,比贺大哥的官职要高,以后肯定会给王光谋个职位,我不觉得是委屈你了!”叶彤道,“你到他家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所以别再装出一副……”
别再装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叶彤接下来的话。
叶彤的脸偏向一边,五个指印慢慢浮现在雪白的脸颊上,又红又肿。
她没想到叶未晴竟然会出手打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哪一句说得有错!你凭什么打我!”
叶未晴又一巴掌打回去,打了个对称,反倒让歇斯底里的叶彤停下来了。
“打脸很疼,是不是?”叶未晴突然笑了,举起被石子刮得血肉模糊的指尖,“我手变成这样,脑袋被你的侍女用花盆砸破,我不疼?”
“……”
“别以为只有你疼,叶彤。”叶未晴的语气平静的可怕,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下面隐藏了多大的风暴,“你想想自己今年多少岁了,你还是小孩子吗这么天真?出了定远侯府没人会这样惯着你。别以为你这点小把戏我看不出来,要不是我对你手下留情,今日躺在孙如霜那个位置的——就是你!”
叶彤又惊又气,捂着脸逃出了疏影院。
叶未晴好像用光了自己全身的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些年的点滴,力不从心之感泛起。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演变成今天这一步?
岸芷和汀兰见她眼眶发红,都围上来安慰她:“小姐,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你们先去做别的事,让我静一静。”叶未晴声音有点哑。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蜡烛,摇曳的烛火烫得它留下滚烫的热泪来。
院子内的侍女都有默契的远离,不出声以防打扰到她。
她想了很多,把所有的事慢慢缕清。总归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不知坐了多久,窗户那里响起了敲击的动静。
一个人影投射在窗上,只看侧影也能看出这个人挺鼻薄唇,宽肩窄腰。她慢吞吞地挪到窗边,打开窗户后,看到了周焉墨。这人仍穿着一身玄衣,几乎快与夜色融为一体。一双瑞凤眼瞧着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关心的情绪。
凉气冲进屋内,不知是入夜的清凉还是这人身上的凉意。
“还好么?”他问。
眼前这小姑娘头上缠了几圈绷带,眼眶也红红的,唇色苍白,怎么看怎么有些可怜。
看过她机智狡黠算计人的模样,强势凌人的模样,还有假装哭泣演戏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真难过时的样子。红红的眼睛像只无害的小兔子。
“没事。”她声音有些奇怪。
刚才已经整理好的情绪,被他这样一提,莫名就又开始委屈起来。
“抱歉,没把飞鸾放在你身边。”他抿了抿唇。
“那有什么的,他又不是为我卖命的。”她道。
“下次不会了,会让他一直在你身边。”他又问,“头受伤了?”
“嗯。”她点头,又补充,“小伤。”
“包得挺严实。”他碰了碰她的头,“这里?”
“左边。”
他轻轻碰了碰伤口,没有弄疼她。手搭在上面,力道特别轻,好像只是找了找位置似的。
“就是这里。”她道。
“别难过,谁欺负你,本王帮你找回场子来。”他的语气霸道野蛮,似乎格外认真。
叶未晴不由得笑了出来,心里阴霾散了大半:“谁难过了,没难过。”
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虽然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还是有股暖流涌进身体,让整个人又鲜活起来。
“那你怎么眼睛红红的?”他的眼睛看着她,蕴藏了无限风华。
“啊——”叶未晴自暴自弃胡诌,“她们比绘画,我什么都画不出来,好丢脸。”
周焉墨弯了弯唇:“那我不打扰你了,大晚上的不太好。”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不是,仅仅路过。”他别扭地说,“走了。”
叶未晴目送着,他一跃便潇洒地跳上了房顶,她突然发现这人身手也蛮好的。
第44章
时隔多日,青云公主再一次邀请叶未晴入宫。
她头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天孙如霜和王光被太多人撞见,悠悠之口,堵也堵不上。孙家去了人将孙如霜接回,看到她一身青紫痕迹,德安长公主认为她丢了孙家的人,发了很大的火。
德安长公主一向不喜欢她,可是以前也没有太为难过,这次委实让孙家丢了个大面子,连街头巷尾平民百姓都知道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贵家小姐与不知廉耻联系在一起,最为人们津津乐道。
孙家没有法子,只得与王家结亲,因为丢人,打算婚礼一切从简。孙如霜恢复之后,任她怎么闹,也没有办法改变和王光成亲的命运。
正巧这时,有人跟她说,这一切都是罗樱设计的。她去找罗樱,罗樱仅仅圆滑地推脱责任,说此事与她绝对没有半点关系,还十分动情的哭泣,同情姐妹竟然嫁了这样一个人。
奈何孙如霜没有证据,每日的时间都被筹备婚礼占满了。她甚至开始害怕出门,害怕听别人的指指点点。
去皇宫的路上,叶未晴嫌无趣,撩开帘子看。盛京还是一如往常的拥挤和热闹,不过人群里穿插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不仅在人群中有,在街道的两旁,这样的人更多。
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也都是泥污,头发黏连成团,手中拿着个破碗,有大人也有孩子,成群结队。
叶未晴皱了皱眉,问车夫:“外面怎么多了这么些乞丐?”
“回小姐的话,那些呀,不是乞丐,是难民。”车夫道。
叶未晴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一世这个时候,似乎涉平一带发生了地震。涉平附近山多,地震引发山体滑坡,造成了比想象中还大的损失。
“哪里的难民?”叶未晴问。
“涉平的。”
果然是这样。涉平灾后处理不到位,许多流民涌进盛京,甚至还差点引发了一场动乱。自此以后,朝廷才开始重视,派了二皇子、弈王和叶锐去那边主持赈灾与灾后重建。
叶未晴透过窗牖向外看,几个流民因为争抢食物打起来了,小孩在旁边无助地哇哇大哭,惹得附近的野狗狂吠,乱成一团。
马车停在宫门前,叶未晴收回目光,来到了青云公主的寝殿处。
青云公主一脸愁闷地戳着地上的泥土,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公主该有的模样。
她看见叶未晴来了,噘嘴嚷道:“弓箭和靶子都被收起来了,没得玩了。本宫在宫中快要闷死,幸好有叶姐姐来陪我。”
叶未晴一看,靶子确实都没了,她问:“怎么都被收起来了?”
“父皇最近脾气特别不好,他来这里看到那些东西,说什么公主不应该练什么射箭,就应该读书写字,吟诗作画。”青云公主一脸幽怨,“原本母妃都不反对本宫玩了,现在她也看着本宫,看得可严了。”
叶未晴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公主,不玩这些我们就玩别的。”
她心里却有另一番思量,睿宗帝近来脾气暴躁,是因为他的身体突然出现了问题,愈发无力,有时会突然昏厥,且恶化很快。他找了无数大夫为他医治,却都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能将他的恶化速度减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