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以后再问也无妨,眼下最重要的是:“这药园里有多少人?”
“霍大夫不喜与人来往,以前这药园子里就霍大夫,跟着我的老仆还有我三人,”文景看着窗外青山:“后来我家老仆过世,我也跟着离开,就只留下了霍大夫一人。”
“所以如今这药园里,加上你我,也只有三个人了?”姜凝见文景点头,示意他将东西放回桌上:“你把东西放下,过来说话。”
文景依言将东西放下,依着姜凝的意思,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
姜凝低下头不看他:“你想不想娶我?”
“啊?”文景似乎被她的话吓得起身,有些语无伦次:“阿……阿凝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你觉得是玩笑啊,”姜凝抬头看他:“也就是说,你从来没考虑过要娶我了?”
“倒是我看错你了,”姜凝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好歹是会负起责任的,原来并不是。”
文景面色微红:“阿凝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说的,这药园里没有其他人,那我身上的衣物——”姜凝瞥了他一眼:“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我——”文景噎住,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终究止住,半晌鼓起勇气问道:“阿凝你与成郡王的婚事到、到底——”
姜凝面色一僵——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元度迟早都是要分道扬镳的虽然总在做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和元度相看两厌,注定走不到一块——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文景此刻这样问,就等于是在斥责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作多情贪得无厌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我逗你玩儿的呢,”姜凝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解释自己跟元度的关系,不过提起元度,惯常说的谎话便非常顺畅地说出来了:“我对殿下一片痴心,矢志不渝,天地可鉴。”
文景脸色灰败:“我知道。”
“我以后是要嫁给殿下的,容不得半点闪失,”姜凝觉得此刻自己有点像只乌龟,稍有风吹草动便将身子蜷缩回厚重的龟壳之中,仿佛那样便能让自己身披铠甲无往不利:“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事情,你看到过什么,最好忘了,日后不许跟任何人提及!”
文景有些莫名其妙:“我看到过什么?”
姜凝语塞,随即恼怒——难不成非要她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吗?
她起身往回走:“我累了,要歇息了,你走吧。”
文景不放心,跟过来:“阿凝你为什么生气?”
姜凝不想理他,见他似乎问不出答案便不打算走,更生气了,正打算说什么,突听外边有声音响起:“小霍大夫,你可在里边?”并不是霍大夫的声音,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姜凝呆愣住,半晌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你不是说没其他人了吗?”
文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回她:“李婶并不住在这里,因怕霍大夫一忙起来便废寝忘食,所以我走之前请了李婶每日过来给霍大夫送饭——我跟霍大夫都是男子,毕竟有些不便,这次也托了她照顾你。”
被称做“李婶”的妇人等不到文景的回答,也并没有闯进来,只是又道:“阿凝姑娘可醒了?似乎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我想问问阿凝姑娘胃口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
听着声她很快便要进来可是此时姜凝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误会了什么,有些没脸见人,拉着文景摇头,声音很低却也很急:“不要让人进来!说我不在!”
“阿凝不在这里,她出去了,”虽然情急且不明所以,文景还是顺着姜凝的意思说了,也许是说谎的缘故,他脸色有些微红,强撑着回答李婶的话:“阿凝身子还没大好,禁食油腻荤腥辛辣,李婶你做些清淡的便好。”
李婶应道:“那我去准备了。”
姜凝听她声音不再响起了,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颇有些埋怨:“你为何一开始不说清楚,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她半天不说到点子上,文景有些不解,视线落到她身上的衣物时突然福至心灵:“阿凝你之前是以为是我替你换的衣物?”
顿了顿,他低下头:“如果是我的话阿凝你——”
“既然不是就不必做这些假设,”姜凝又要赶他:“你走吧。”
文景起身要走,外边霍大夫的声音又响起:“文景,那丫头真出去了?”
文景看了姜凝一眼,回道:“真出去了。”
“她不在正好,”霍大夫道:“我有些话要问你。”
文景赶忙道:“霍大夫您等我一会,我这就出去了,我们在外边说吧。”
“罢了,我怕人听去了也不好,”霍大夫似乎不太同意:“我进来与你说吧。”
姜凝还在这里,他要是进来就知道他俩在说谎了,文景面上焦急:“霍大夫,如今这里毕竟是阿凝住着,多有不便,我出去与您说吧!”
他说着便走出去,然而霍大夫的声音已经很靠近,文景出去将门掩上,在厅堂那里拦下了霍大夫:“霍大夫我们去您那边说吧。”
“来都来了,再回去多麻烦,”姜凝觉得自己不该听人私语,不过只隔着一堵墙和门,还是能听到外边有人落座的声音:“这次回去,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谢霍大夫惦记,都见过了,”文景声音不高也不低:“一切都还好。”
“我看着应该也还好,”霍大夫语气听不出什么心情:“否则你怎么会有心情游山玩水谈情说爱。”
文景似乎很急:“霍大夫!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的确也不该这么说,毕竟婚姻大事是人生大事,”霍大夫话锋一转:“什么时候成亲?”
文景声音更急了,似乎是极力想要撇清什么:“霍大夫您别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怎么就是玩笑呢,是你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才答应救人的,”霍大夫似乎不太高兴:“怎么,你是在骗我吗?还是说不想请我饮这杯喜酒?”
“不是不是,霍大夫您也是知道的,我家中情况复杂,我至今也不敢带她去见我的父母,再说了,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哪能说定就定下来了……”文景解释了一通,终究是放弃了:“霍大夫,是我说谎了——说是说谎也不太对,我心里的确是那样想的……可是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她跟别人定亲了。”
霍大夫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活该!”
“心里记挂着一个姑娘,出了一趟门就带回了别的姑娘,”霍大夫似乎颇为幸灾乐祸:“虽说我也没见过之前那个小丫头,人家也未必知道你看上别人了,但你如今栽了,我还是挺为她高兴的。”
文景声音压得低低的,然而姜凝还是听清楚了:“没有别的姑娘,自始至终都是一个。”
“是她?”霍大夫似乎十分意外:“那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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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会如何,霍大夫没说下去,姜凝听到他走开的声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文景推开门:“阿凝?”
姜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文景迟疑了一瞬,走到姜凝跟前,有些忐忑:“你都听到了?”
姜凝看了一眼四周,觉得这问题有点多余,没出声。
文景也觉得尴尬:“阿凝,你若生气我也明白,毕竟是我先瞒了你太多事。”
“是挺多的,”以前姜凝不问,但事到如今不闻不问也未免太掩耳盗铃:“我先前听李婶唤你‘小霍大夫’,霍大夫唤你‘文景’,所以这的确是你的名,那你到底姓什么?”
“小霍大夫是附近人家随着霍大夫叫的,霍大夫懒得跟人解释纠正,我以前倒是说过几次,说我并不懂医术万万不可叫我大夫,然而他们不听,便也由着他们了,”文景低头:“至于名——这些年一直用着,自然也算是真名了。”
顿了顿,他似乎刻意想要避开一些话题,转而提起了别的事:“说起来,这名……最开始便是你先叫的。”
姜凝沉默了一瞬:“我们以前见过?”
“何止见过,我在俞州借住了半年,住的是姜家在俞州的别院,”文景看着她:“你真的一点都没印象吗?”
姜凝闻言很努力地去回想,结果还是摇头——她小时候并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如果有,她应该记得才是,可是她记得的,只是姜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