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容他们蹦跶几天。
到了五月初,盛和光一行人出发,前往京城。此刻春末夏初,一路走来,天高地阔,阳光明媚,山清水秀,风光宜人。
很快就要入京了。小寒的心中,一会是欢喜,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兄长,一会是忧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与兄长见面说话,更不知他如此身体状况如何。一会是烦躁,不知道永宁侯府中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不知那冯琳会不会三天两头在盛和光面前晃。
越近京城,欢乐喜悦的心情就越淡,更多的是忧虑、烦躁、忐忑,对于不可知不确定的未来的担忧。
盛和光就眼看着小瘦马眼中的欢喜的光芒渐渐淡了,取而代之是怅然迷茫和焦虑的情绪。尽管她努力地想掩饰,却无论如何也是掩饰不住的。
“你在怕什么?”这一日,按摩完,盛和光问道。小瘦马一向惯会做戏,情绪控制得极好,这回,京城里可有什么事情,或者人,叫她如此患得患失?
小寒一怔,连忙摇头:“并没有……”
“跟我说实话!”盛和光打断了她的话,口气严厉。
小寒咬着唇,觑了盛和光一眼,叹气道:“我就是有点怕。听说,永宁侯府乃是一等一的权臣府邸,圣上面前的红人,我怕别人看不起我……”
盛和光又打断了她:“你在说谎!再给你一次机会。”
小寒咬着唇,这回是说不出话来了。真正的担忧,当然不能告诉盛和光的,否则自己的身世怎么说得过去?
“说!”
小寒耷拉着脑袋:“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三爷到了京城,遇到合适的世家贵女,就要成亲了。”
盛和光打量她,嗤笑:“这样的事情也值得担心?放心吧,在我解毒痊愈之前,我怎可能娶妻?”
小瘦马瞬间抬起了头,双眼发亮,唇色红艳,看着盛和光:“三爷,您真是太好了!”
盛和光忽感到耳根一阵发热,斥道:“我不想听那么多奉承话。以后,可以省一省!”
小瘦马笑得眉眼弯弯地:“好呀。那三爷,您想听什么?我说给您听。”
盛和光想了想,道:“我想听个扬州小曲。”许久前,他曾在她的院外,隔着高墙,听到少女动听又美妙的歌声。
小寒点头,轻声哼起了一首扬州小调,声音婉转悠扬,又带了些少女的俏皮可爱,连外头的侍卫车夫,都支起耳朵听着。
盛和光先前还在听着,可是,目光最后却凝聚到了她的脸上。面若芙蕖,唇似玫瑰,娇艳欲滴。他伸手一拉,将她置于自己膝上,抬起她的下巴,快速地攫取了她的红唇。
歌声戛然而止。
小寒心怦怦直跳,仿佛做了坏事的小孩,手脚发软,只能倚靠在盛和光的怀里,一手揪着他的衣领。
年轻男子清冽温雅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端。盛和光的亲吻,又啃又咬,粗鲁用力又毫无章法。
小寒吃疼,脑中忽而闪现些画面。自己跟随牙婆入京路上,牙婆担心自己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蒙混不过关,因此便细细描述了一番。
小寒不由得双手搂住盛和光的脖子,伸出香滑粉嫩的小舌头,试探地碰了碰盛和光的唇。盛和光一顿,继而就无师自通了,伸出舌来,将小寒好一顿舔舐。
车里只剩男女暧昧的呼吸纠缠之声。
外头还沉浸在歌声里的众人,见到歌声戛然而止,不由得扼腕叹息。阿旋心想,三爷的要求真的太高了,连这么美妙动听的歌声都看不上眼,竟是命令小寒停止了。
六月初,在经过一个月的旅途后,时令进入夏季,盛和光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本朝已立朝百余年,数代皇帝皆励精图治,国富民安。越近京畿之地,人烟越见繁盛。田地肥沃,道路四通八达,往来车辆人马络绎不绝。城门高耸,旗帜飘扬,在阳光映照下甚是雄伟壮观。
城门处卫兵在查验入城的路引,排了长长的队伍,甚是安静。崔嬷嬷命人前去打点,几辆马车就停靠在路边等候。
刚刚停下马车,忽而远处传来一阵喧嚣,马鸣声、马蹄声、说话声、笑声混成一团。众人望过去,就见几匹神气的骏马正从官道上疾驰而来,上头几个青年,玉冠锦袍,佩剑拿弓,气宇不凡。
小寒久坐无聊,忍不住掀开车帘,看了过去。这一看,不由得紧紧抿住了唇,看着当头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永宁侯世子余峤,前世欲置她于死地之人。
她紧紧抓住了车帘,看着余峤等人骑着马前呼后拥地入了城门。她方缓缓地放下车帘,又听到踏踏的马蹄声,去而复返,停在了盛和光一行人之前。
小寒坐在车里,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手心冒汗。她心中也暗笑,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根本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目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可是盛王府盛三爷的车马?我是永宁侯府世子余峤。”外头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
小寒忙掀起了车帘。盛和光与余峤目光相触,微微点头致意,道:“在下正是盛和光,余世子有礼了。”
余峤拱手笑道:“前些时日,叔叔婶婶就同我说了,三爷你不日到京,不成想叫我遇上了。婶婶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了!”说罢,低头对身边一个长随打扮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去城门处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是个兵头过来,对着余峤作揖,“不知盛三公子到此,但请见谅!”余峤同他寒暄两句,就领着一行人入了城门。
一路上,余峤甚是热情,为盛和光介绍经过的各处,与小寒前世印象中冷漠无情的模样全然不同。小寒初时还有些害怕,后来冷静下来,又被京城的繁华所吸引,倒也不紧张了。
马车粼粼,经过了好些繁华热闹的大街,商铺栉比鳞次,人来人往。尤其是一处街道,香风阵阵,都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香水香料、美容养颜的药堂,引得小寒一阵心动,恨不得下车去看看。她默默地将名字记在了心里,想着待安顿好了,得了空闲,就出来逛逛。
盛和光也看出来,小寒对此处甚感兴趣。不过是些女子喜欢的玩意儿,盛和光寻思着,自己命人送一些到府上给她挑拣就是了。
马车经过几处繁华热闹的大街后,转入一条较为安静的大刀,两旁都是高高的青石院墙,里头露出些屋檐绿树。这便是永宁侯府所在之处。马车沿着围墙行了一刻钟,方到了永宁侯府的大门。门楼高大,上头挂着御赐的牌匾,御笔亲书“永宁侯府”,三扇红漆大门,两边挂着大红灯笼,门前摆着威武的石头狮子。
很快有人出来开门,又有人往各处去通报,余峤则迎着盛和光等人入了侯府。
小寒本是跟在崔嬷嬷的身后,想着跟她去将来居住的院子安置东西,避开与永宁侯府众人见面。可是,崔嬷嬷拦住了她,“小寒,你和阿旋一起,陪在三爷身边,且去给侯府老太太及府里几位长辈请安再过来。阿旋一个人,怕有些事忙不过来。”
小寒无法,只得跟在盛和光身后。
两辈子,这是小寒第一次踏进永宁侯府。永宁侯府处处气派非凡,庄严大气,可她却是无心欣赏。这里是她父亲的家,却不是她的。
余峤笑着领盛和光去拜见祖母齐氏,“我的祖母,最是和善。她与婶婶都喜爱佛经,两人常一起抄写经书、领悟佛法。估计这会儿,婶婶也在祖母房里。”
小寒闻言,微微愣住了。祖母齐氏,从前就居住在她苏州家中,由母亲侍奉。在她六岁的时候,被父亲接到了京城。在她的记忆中,祖母齐氏沉默寡言、独居一隅,对着哥哥和自己,虽不曾口出恶言,却也没有什么亲近之举。
思忖间,众人入了一处院落,上书“安荣堂”,廊下的丫鬟仆妇看到余峤进来,纷纷笑着同他见礼,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盛和光。
盛和光还没进去,就见一个年约三十的美丽妇人,从里头疾步走了出来,停在了盛和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眶微红,道:“果真是像你外公!怪道你舅舅定要叫你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