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王妃还记得。”傅明月道。
那日两人离的不算近,寻常人很难记起来。
“我记性一向特别好。”苏宜人眨眨眼,沉稳中带着一丝俏皮。
傅明月没见过这样的苏宜人,没忍住笑起来。
眉眼弯弯,红唇翘起。
萧湛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不矜持的模样,不悦问:“谁让你来的?”
苏宜人站起来,看到萧湛也没多热络,不疾不徐地说:“妇人之间说着闲话,这你也要管?难不成王爷看不惯我交个知心的姐妹。”
这话让萧湛又看了眼傅明月,后又别开眼,声音意味不明,“你这姐妹来的可真快。”
傅明月也没想到苏宜人这么说,或许是以前也说过,但她忘了。
傅明月今生打定主意不再掺和苏宜人和萧湛的事情,而现在这情况她在这儿也不合适,于是向二人行礼,“王爷和王妃应是有事要谈,明月不便打扰,改日再来向王妃请安。”
在得到萧湛淡淡“嗯”声后,傅明月离开了竹兰轩。
她走后,萧湛还是背着手站着,“你这次不带侍卫就回来,沈西洲知道了怕是要找你麻烦。”
苏宜人避而不答,“明月的性格我挺喜欢的,听说你娶她费了不少功夫,把太后气得砸了慈宁宫。”
萧湛不在意又问:“为什么突然回来?”
苏宜人摇头,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眼神暗了下来说:“家里来信,我母亲病重。”
萧湛平时也没注意,并不知道是否属实,“这次可是真的?”
“我明日回府一看便知。”
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萧湛想了想道:“需要帮忙说一声。”
苏宜人点头,“自然不会跟你客气……我听说,你大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闺,带着一众将士回了军营,今日才归来?”
萧湛凝眉,显然不想回答,“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你今晚是睡书房,还是……去看看你的侧妃?”苏宜人不管,笑眯眯问。
“你管的太多了。”萧湛淡淡道。
苏宜人眼睛一转,“看你的样子,那晚的事肯定一句话没交代吧,姑娘都是靠哄的,尤其是刚出嫁的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这副冷淡的样子,可是会让她伤心的。”
萧湛不想废话,直接走了,路上忽然想起那时傅明月说:“我喜欢儒雅的男子,而湛王只能让我想到军营里汗臭熏天的糙汉子,我实在难以倾慕。”
他鬼使神差地嗅了嗅自己。
待反应过来后,脸色无比黑沉。
这他娘的在做什么?
第13章
萧湛到蘅芜苑时,知书刚把晚膳端上来,傅明月正想叫她坐下来一起吃,就看到萧湛脸色不太好地进来。
她心想,这人心眼儿也太小了,总不会还因为她去给苏宜人请安,专门来训斥吧?
出乎意料的,萧湛没说什么,反而低头一扫八仙桌上的吃食。杏仁豆腐,鸡丝黄瓜,五彩牛柳,佛手金卷和两碗八宝膳粥,主要是以清淡为主。
傅明月不明所以,张口问道:“不知王爷此番前来,有何吩咐?”话语中带着客套疏离。
萧湛撩开袍角,大刀阔斧地坐下,“无事来看看,正好本王还未用膳。”
说完理所当然地拿起一副银筷,吃起来。
他忙碌了一天,腹中正是饥肠辘辘,莫名赶到蘅芜苑,就见饭菜已经呈上来,索性就毫不客气地夹了几口菜。
傅明月实在看不懂他一番操作,怔愣当场,还是萧湛提醒她,“你也坐下吃,不用客气。”
傅明月:“……”
知书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当着透明人,面上却带着两分喜色。不管怎么样,只要王爷能来,她就替小姐高兴。
傅明月坐下来,小心地喝了一口粥,又瞟了一眼吃东西的萧湛。
因为常年混在军营,萧湛吃饭的速度比傅明月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快,却并不显得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动几下,就咽了下去。
不知何时萧湛察觉她的视线,眼神淡淡地倪她,“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本王还能当饭吃?”
傅明月只好收回目光,夹了口牛柳小口地嚼着。
她有些不明白,前世萧湛可没有来她这里蹭饭的爱好,也不知道他今儿是搭错了哪根筋。
萧湛很快就吃完了粥,又让知书盛了一碗,然后接着吃。傅明月这才想起他现在吃的,原本是属于知书的。
屋内灯火通明,傅明月心不在焉地,忽然“咣当”一声,是萧湛吃完放下了碗筷。
她回神,就见萧湛站起来,“你慢慢吃。”
于是傅明月就见他大步地走出蘅芜苑,不留下只言片语。
知书本来还期待着萧湛能留宿呢,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她忿忿不平道:“还王爷呢,莫名其妙吃顿饭,说句好话都不会。”
傅明月虽摸不着头脑,但也没知书这样,“这王府是他的,咱们吃的也是他的,下次说话小心点,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受苦的还是你。”
知书:“小姐,我知错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这里也无事,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
第二天,苏宜人早早回了国公府,果不其然,国公夫人身体无碍,悠闲地打理花草。
瞧见她过来,国公夫人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了丫鬟,又净了净手,才耷拉着脸问了句,“知道回来了?”
苏宜人上前扶住她母亲的胳膊,讨好地笑了笑说:“听闻母亲病重,我就赶紧回来了,现在看母亲无事,宜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国公夫人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不冷不淡地说:“若不是我诓你回来,你还打算在那破庙待多长时间?你别忘了你还是国公府的女儿。”
苏宜人脸上的笑也淡下来,“女儿没忘,但母亲所希望,恐怕宜人难以实现,您也知道王爷对我并无感情。”
国公夫人冷眼看她,“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你如果真心想要个孩子,法子多的是。”
苏宜人直视她母亲,“这些年太后往王府塞了多少女人,母亲也看见了,你可觉得王爷对哪个动过心?若是我真如母亲所愿去犯了蠢,王爷怪罪下来,到时候也是国公府难堪。”
国公夫人气急,甩开她的手,“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父亲铁了心拥护湛王爷,倘若将来湛王真的登位,你的儿子便是太子,我们国公府百年荣耀,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苏宜人面上麻木,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地听着,心里却有些想笑。在她母亲和父亲的眼里,感情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只有那泼天权势才是唯一的目标,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会顾忌自己的女儿嫁给谁,会不会幸福。
同时,苏宜人心里还有一丝庆幸,还好她当初选择嫁给萧湛,才能换来这一时的清静。
“宜人只是区区女人家,从小学的是女戒女德,不懂母亲所说权势地位有何重要,国公府有今日的地位,是靠父辈和哥哥弟弟们浴血奋战才得来的,若是他们要靠我一个女人才能保住荣耀,那岂不是太可笑了?”
说罢,苏宜人看着国公夫人,嘴角溢出嘲讽,“如果守不住,这荣耀不要也罢。”
苏宜人还觉不解气,顿了顿又道:“就算我如母亲所愿又如何?就算最后王爷真的为帝,但母亲不要忘了,自古帝王家最忌讳外戚强大,搞不好还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局面。”
国公夫人气得手发抖,“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国公府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竟让你生出如此恶毒的心思。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在你想明白前,不要再踏进来一步!”
苏宜人漠然地点头,带着丫鬟走出国公府。
她曾经有多爱这个家,如今就有多厌恶,这么多年她忍够了母亲明里暗里的话,在母亲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女儿,而是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她受够了这样,不想再与他们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