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笔友(15)

作者:未脩顷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当然——周自恒承认——初际旻说得对,女孩子为什么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闯进菜园子里瞎拱的野猪身上,是作业不够多还是,作业不够多呢?

初际旻常去的酒吧也是某个小弟开的,周自恒来的时候他连酒都斟好了。初际旻把酒杯往前一推,示意周自恒干了,自己歪在卡座里斜斜打量着他。

半晌,他侧过脸,笑了笑。

那是一种介于自嘲、无奈、遗憾之间而又有几分悲哀的苦笑,周自恒竟然看出了一丝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也难怪,他想,防着防着生怕小公主被年少无知的懵懂情愫伤了心,结果摔跤没摔在早恋上,绊在别的什么石头上了。

当年初际旻兢兢业业地防着周自恒拐孩子,好不容易项祖曼上了高中,还不等当哥的松口气,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让项祖曼性情大变。之后就是周自恒察觉到项祖曼的不同,再后来……就现在了。

这样看周自恒与初际旻的联系方式当然不是高中留的,再早就更无可能,所以确实是周自恒第一次来给项祖曼送牛奶的时候被等在楼下的初际旻截了个正着。于是从那天开始,饲养员初御因送来的早餐再没出现过粥。

酒过三巡,初际旻突然问,“你喜欢她什么啊?”

“不知道,”周自恒坦然,自嘲,“大概是喜欢项祖曼这三个字吧。”

“你怎么知道,现在不是某种错觉,”初际旻盯着他,“某种,因为同一张脸所引起的既视感,在催眠你接纳并喜欢她?”

“谁知道呢,”周自恒又给自己满上,“自我催眠到非她不可,那也没办法啊。”

初际旻转过头,喉结动了动。

“她去……”他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不太明显的哽咽带起一串咳嗽,好半晌才控制住情绪长出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那副大哥样,“去见我父亲了。”

去见我父亲了。

这个措辞像一个不幸被敌方截获的密码本,无意间泄露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某人去见某人”,这在语义上其实是一种很生疏的说法。不是“拜会”,不是“看望”,而是“见”——初次登门的准女婿去见岳父母、多年不联系的世侄去见大前辈,因什么嫌隙而少有往来的旧友去见故人。

周自恒知道“副高校草初御因喜欢项祖曼”的谣言传得风兮雨兮,但他还不至于傻到真把小舅子当情敌的程度。项祖曼和初家兄弟相处起来那种毫不避讳的亲昵感,几乎可以断定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她不可能从来没见过或者长时间没见过初际旻的父亲,除非……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项祖曼见不到他。

“也是祖曼的父亲。”

周自恒顿了顿,“亲的?”

初际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母亲死于一场报复性车祸,”初际旻好似不在意道,“她是个警察。”

警察。周自恒在心中默念,那她当然有被报复的可能性,不过显然服刑人员是不具备制造车祸的能力,而能不管不顾杀警的人也不太可能犯罪情节不严重,大概率没有刑满释放的机会。

“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庞大犯罪团伙,”周自恒得出结论,“而且车祸发生之前,案子并没有被完全侦破,甚至已经成为了一桩无头公案。”

“这与我没什么关系,”初际旻把高脚杯挨在唇边,冷漠道,“总之我和御因被扔在了警察大院儿里,跟警校刚毕业的实习生学擒拿格斗——祖曼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们也不方便,就被我姑带走了。”

周自恒下意识地问:“那你爸呢?”

“谁知道,”初际旻冷笑了声,“大概……谁知道呢,每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见不着个人影儿。”

他这个反应太不对了。

周自恒心道,说着嘲讽又怨怼的话,语气却是温柔而遗憾的。

“我姑离婚了,膝下没孩子。抱了祖曼回去,说孩子跟我前姑父姓项,其实户口本上还是姓初的,”初际旻轻轻晃着高脚杯,缓缓“呵”了声,“你以为我那么紧张她是因为什么?”

因为亡命之徒尚未落网。

“祖曼上高中那年,我父亲彻底失踪了。”初际旻苦笑,“祖曼……怪我没看住她。”

周自恒站在天台上。这样喧嚣的夜晚,像极了四年前的样子。有个小女孩从学校溜出来,走遍每一条街道、每一间酒吧,仔细辨认那些烂醉如泥的面孔。

副高的晚自习全凭自愿,没人会觉得优等生项祖曼必须参加。高中生学业压力繁重,凌晨两点才写完作业是副高的普遍现象。而晚上十一点到家的项祖曼精疲力尽,冲一杯咖啡开始学习——

凌晨五点,项祖曼合上最后一本作业,给自己冲两杯咖啡。先喝一杯以防睡太沉起不来上课,起来后喝一杯以防太困上课睡过去。

原本,这个阶段可以平稳度过的。比如两三周之后遍寻无果,项祖曼放弃了找人,安心学习等警方的结果,奈何……

你看这风多温柔,像能浇愁的一壶酒。

第11章 N11

“你看天上的星星,看起来那么近那么冷清的小玩意儿,其实却是炽热无比的火球。在寒冷的夜空中,看不见路的旅途里,但凡离得稍微近一点,就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项祖曼在火车的颠簸中醒来,窗外天光大亮晃得她眼晕,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家乡小城故事不多,风多。传说中的大漠塞北,其实并不那么荒凉。风虽多,却也不甚惊心动魄,树叶永远都是沙沙响的。这地方纬度略高,夏半年一到整个空气都会明朗起来,一扫前些日子弥漫在尘埃里洒的到处都是的惨淡苍白。透过树叶的光始终随着风在轻轻地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雀跃。

十五岁的项祖曼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墙站着。这是被罚站的第三个月,她习惯性关上教室最后一格窗——教室后部总是比较宽敞,明媚的阳光与随处可见的风轻轻晃动,会令人有一种大厦将倾的错觉。

这里的风灵动的像是能看到。台上的老师喋喋不休,项祖曼扫了一眼教室里获准坐着的同学们,或者说是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打盹的、发呆的、认认真真记笔记的、不听课自己做习题的……目光转向窗外,这么明亮的光,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牢笼里出去呢?教学楼外面的世界多好看啊。

她好像忘了外面的世界意味着危险丛生。

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她在距离副高仅几百米的无人巷里踉踉跄跄地走着。由于找人,只睡两三个小时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几天,项祖曼完全靠咖啡吊着精神。每天的作业能及时完成已是十分不易,自然也疲于背诵。但班主任王女士大概是膝下没有子女的缘故,对待学生只一味强求用功,从来也没有精神上的体谅——总之消极怠工的学习委员引起了她极大的不满,被罚站足有一星期了。

站着就站着吧,项祖曼对此没有异议,她已经困到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本质区别不大。所以在巷子里被拦截的时候,项祖曼甚至没来得及喊叫出声。巷子里的路灯坏了,漆黑的夜幕中有人撕扯她的校服,试图对她做一些肮脏又龌龊的事情,她愣怔了一会儿,终于在那双手触及自己皮肤之前反应过来。那人大概是看她不反抗所以没锢制她的双手,又或者是喝醉了大脑不够清醒,项祖曼从自己兜里摸出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插进那人大腿,然后抬腿顶上他的要害!

项祖曼还记得自己冷静地拨通市局电话,对母亲曾经的下属报出自己的位置,局里一干人等吓了个半死,赶来的时候那变态一瘸一拐地还没逃出巷子,项祖曼闭着眼靠在墙上,好像疲惫得放弃了一切。

后面的事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被领回家以后睡得天昏地暗,没想到请了两天假又被王女士拿来说事儿,项祖曼情绪彻底崩掉,每天不吃不喝不说话,没日没夜的掉眼泪,睡一觉醒来时连枕套都是湿的。再后来眼睛疼得受不住,她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回归学校。

或许是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是因为她前段时间缺了太多睡眠又喝了太多咖啡,项祖曼开始神经衰弱,记忆力急速下降,整夜整夜的失眠,彻底被王女士流放到教室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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