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摇了摇头:“是张家自己想退了那守备家的婚事,将张金哥嫁给太守小舅子。”想到这件事,就连向来不理会这种事的尤氏,心里都骂净虚那老尼姑太不地道、太不干人事了:既然那张金哥已经许配给了守备家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嫁太守的小舅子呢?就算是张家有这个打算也不行啊。这种缺德事,是她一个佛门中人应该做的吗?不过,想一想智能和秦钟做下的事,尤氏又突然恍然大悟:净虚是水月庵的主持,可这水月庵又哪里是一方净土呢?既然这样,净虚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也不足为奇。
“一女二聘?”贾孜不屑的勾起嘴角:“那张家的胆量不小啊!难道他就不怕两家联合起来告他们家骗婚?就算那两家不联合也够戗啊!那张金哥一定不是那财主亲生的吧?要不然,他家怎么会这么破坏自家女儿的名节?”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张财主家恐怕也得落一个趋炎附势的名声吧,甚至他们整个一族的女儿的名声,都会被这件事给毁了的。
听到贾孜的话,尤氏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愣,接着才说道:“姑姑果然睿智。这种事侄媳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说这些废话了。”贾孜直接打断了尤氏溜虚拍马的话:“说吧,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贾孜很清楚,如果只是一女二聘的事,那净虚老尼绝对找不到王熙凤的身上。那么,净虚就一定是帮其中一家说话的。只是,到底是三家中的哪一家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家为什么会找净虚帮忙呢?他们怎么会知道净虚一个老尼姑能一定能帮得上他们的忙呢?难道净虚曾经打过宁荣二府的旗号在外招摇过,所以才会惹上这样的烂摊子?若真是这样的话,净虚那老尼姑就真的该死了。
“这问题就在这里了,”尤氏抿了抿嘴角,轻声的说道:“那太守的小舅子不肯放弃,定要娶张金哥为妻;而那守备一家却又不肯退亲,硬说人是他们先订下的。”
想到自己刚刚的猜测,贾孜皱紧了眉头,略微的有些无奈:“净虚到底受的是哪一家的请托,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对贾孜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当然,最好不要是那守备一家:宁荣二府本身就是军功出身,现在宁荣二公在军中的威信、她在军中的人脉还被当今忌惮着,宁荣二府可千万不能再与军中的势力扯上什么瓜葛了。否则的话,那宁荣二府就真的是找死了。
“是张财主家。”尤氏连忙回道:“据净虚说,这张家是之前她在长安县善才庵出家的时候认识的。这次,张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求到她的头上。”
贾孜一脸的不屑:“听她胡说。她应该是收了张家的钱了,所以才这么积极的替张家想办法的。”听到不是守备,贾孜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吗,一个老尼姑能认识什么重要人物啊,竟然认识了最无权无势的一家。
尤氏瞠目结舌的看着贾孜,完全没想到贾孜竟然一语中的,一猜就知道这其中还牵涉到了银钱勾当。因此,尤氏竟越发的觉得自己将此事告诉给贾孜是最正确的举动。否则的话,万一将来贾孜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她的知情不报,岂不是就糟糕了?
“姑姑说得可真是太对了。”尤氏赞道:“侄媳听那老尼说,将来事成,张家愿意付三千两的谢仪给凤丫头,算是对她成人之美的感激。”
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直接将手掌摊开竖到尤氏的眼前:“至少五千。”看着尤氏好像没大明白她的意思,贾孜心里不禁有些叹气:“我是说,那张家许诺的谢仪至少五千两。你以为,那净虚老尼会给人白干活?”
看着贾孜侧着头看着她的样子,尤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没想到,那老尼姑竟然这么黑?给带个话就至少赚了两千两?怪不得她那么积极的游说凤丫头帮忙呢!”想到昨天无意间听到的净虚与王熙凤的话,想到净虚那般又是游说又是激将的话,尤氏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妖婆,太不是东西。”
看到尤氏的表情,贾孜暗暗的心道:“你也别当那王熙凤是好东西,这种事她肯定没少干。要不然的话,那老尼姑怎么不找别人,非找王熙凤呢?难得是想借王子腾的权势?”
“那老尼姑想让王熙凤做什么?”抿了抿嘴角,贾孜索性直接问道:反正这种事她猜也不好猜,还不如直接问呢!
尤氏想了想,低声说道:“其实,这件事本来那老尼姑是想将事情托付给西边府里的太太的……”
“太太?”贾孜挑了挑眉:“谁是西边府里的太太,你心里没数吗?”想到这一点,贾孜都觉得好笑:本来应该是老爷的人变成了大老爷,本来应该是太太的人变成了大太太,本来应该是依附于贾赦一家而生的贾政一家反倒是鸠占鹊巢,成为了众人老爷、太太?难道他们真的当当今让贾赦袭爵的旨意是摆着玩的吗?
尤氏一脸不解的看着贾孜,完全不明白贾孜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大家十多年来,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姑姑是说大太太……”
“唉,”贾孜叹了一口气:“当今明旨,荣国公嫡长子贾赦袭一品将军爵。”看着尤氏还是没反应过来,贾孜不禁有一丝的无奈,直接把话挑明了:“换句话说,当今说了,现在荣国府的主人,名字叫贾赦。”
尤氏震惊的看着贾孜,双手捂住了嘴巴:“那岂不是……”经过贾孜的提醒,尤氏顿时流了一身的冷汗。其实,他们虽然都知道贾赦才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贾政夫妻当成了荣国府的主人,习惯了有什么事都找贾政、找王夫人商量。可是,在当今那里,那府第本来应该是属于贾赦的,贾赦才是荣国府的主人。若真有一天当今追究起这件事来,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忤逆了当今的圣旨,那么……?
“这件事就要看赦大哥哥怎么办了。”贾孜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还是说回正题吧!那净虚老尼要王熙凤,或者说是王氏做什么?”在贾孜看来,只要贾赦能舍了脸皮去告状,贾政一家绝对得灰溜溜的从荣国府滚蛋,就算是贾母再怎么护着贾政都一样。只不过,贾赦在这件事情上窝囊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狠下那个心来的。
“哦。”听到贾孜的话,尤氏才发现自己和贾孜的话跑得太远了,连忙将话题转了回来:“那净虚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说西边府里的老爷与长安节度使……”
贾孜挑了挑眉:“云光?”虽然贾孜不再军中已久,可是对于军中的一些将领和官员还是知道的。据她所知,这云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抢功以外,没有半分的才能。只是,她没想到,荣国府那边竟然与云光有联系?不过,这个老爷指的到底是谁呢:贾赦吗?荣国府的人什么时候把贾赦当老爷了;贾政吗?可凭贾政一个连举人都没中过、靠祖荫得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并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京中掉下块招牌就能砸倒十个八个的从五品小京官,凭什么能指使得动云光?
“那节度使好像是姓云的。”尤氏点点头:“侄媳听净虚和凤丫头说,让府里的老爷给那云节度使写一封信,说是让那云节度使和那守备说一声,让那守备主动退了张家的亲事,想那守备也不敢不从。”
贾孜倒是没想到那净虚,或者说是张家,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只不过……
“王熙凤应了?”
尤氏点点头:“应了。说是这两天就拿了琏兄弟的名帖,给那云光去一封信,就能了了这事了。”拿贾琏的名帖,打得必然是荣国府的旗号了。
“王熙凤是不是疯了?”贾孜突然怒道:“私自结交外官?她是嫌琏儿的命长吗?琏儿怎么就娶了这么的东西……”贾孜真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还真的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硬是把贾琏往火坑里推。当然,贾孜绝对不会想到的是,王熙凤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的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能耐,顺便将那三千两银子收入囊中罢了。
贾孜的勃然大怒令尤氏吓得缩了缩脑袋:“姑姑,侄媳听完这件事后,怎么都觉得不妥。这才找姑姑讨个主意。”尤氏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让贾孜这么愤怒。想到王熙凤犯下的过错,竟然要让自己来承担贾孜的怒火,尤氏的心里对王熙凤这个不知轻重的妯娌也产生了不满。这种不满也导致尤氏直接决定,这件事绝对要死死的瞒着王熙凤,不向王熙凤吐露丝毫的风声,让王熙凤自己折腾去吧。等到折腾得贾孜烦了,直接抽她一顿,才算是还了今天她替王熙凤倒霉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