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乐铭觉得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空中悬浮着的水莲毫无预兆地向乐铭冲来,乐铭下意识地闪身躲去,水莲却以更快的速度没入他的额间,像是一滴水痕,瞬间就干涸了,如同从来不存在一般。幽幽的白光将乐铭全身包裹,柔和却坚韧地将那些孤魂厉鬼阻挡下来。
原本危机解除,乐铭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脑中疼痛越发剧烈,今生、前世、前前世,种种记忆片断闪烁不断,乐铭觉得想吐,可由于胃里实在什么都没有,干呕一阵,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如果此时有人出现在洞穴内,一定会发现乐铭周身浮现的神龙虚影,巨大的银色龙龙身若隐若现,龙首卷曲在身体内,双目微闭似乎正在半睡半醒之间。
乐铭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连那些孤魂厉鬼都顾忌不上,耳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乐曲声,沧桑、古老,像是在召唤什么。这声音如同响在乐铭的脑中,使原本的疼痛更加难耐,“滚……”乐铭暴怒,身上暴发出一道白光,将围绕着他不肯离开的孤魂厉鬼击得魂飞魄散,连神龙虚影都随之消失。
可那声音就是不肯散去,来来回回的吟唱那几句他听不懂的词语,终于他听到乐曲的声音中传来轻轻地呼唤:“古……卿……古……卿……”
“他妈的吵死了。”乐铭捂着头在地上打滚,暴躁地想揍人。
“这是被哪个怨灵附体了不成?”秦仪锦走进通道,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此时孤魂厉鬼已经慢慢散去,但血池依旧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直熏得她脸色发白。
秦仪锦的这句话像是打破了什么魔咒,乐铭脑中那古老的乐曲倏然消失,那股难以忍受的刺痛也跟着走了,眼前景像渐渐清晰起来。
“你还没死?”刚刚厅堂突然塌陷,秦仪锦下意识地跃了出去。她眼见着乐铭喝下毒药后跌下深洞,想他哪里还有活路,可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恨,还是让她不顾危险地追了下来。
遭遇人面蛛的时候,秦仪锦已将整洞里都打量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乐铭的尸骨,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见乐铭活蹦乱跳的样子,再也压不住那股恨意,提剑就刺了过来。
乐铭脚步一闪就避了过去,微微侧首掩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清冷、矜傲,“你打不过我。”
秦仪锦冷笑:“你被父亲废了右手,关在柴房里两年,那禁制内根本无法吸纳灵气,又缺衣少食,我听说有好几次你病得都要死了,不知你现在还能剩下多少灵力?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名满瑞锦的第一公子不成,你早就不是了,你现在不过是个残废。”
“别闹了,我要走了!”乐铭不愿和这个疯子再纠缠下去,抬眼望向不断向外流淌血水的洞口,打算去看看有没有能逃出秦家的出路,他总不能在这等着秦谦空出手来捉他。
“你知道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那副淡然的模样。”秦仪锦眼圈通红,“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在岳阳寺救下过一个女孩?”
乐铭终于被她的话拉回视线,细细想了想,才忆起他跟狐朋狗友在外面瞎混时,的确好心救过一个被人欺负的姑娘,不由得在秦仪锦脸上仔细看了看:“是你?”
“是我。”秦仪锦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我们都是父亲的子女,凭什么你就被众星捧月般的护着,我却要被人欺负,被人骂是没爹,是私生子?”
乐铭轻轻叹了一口气,秦仪锦瞬间就炸了,“别作出一副同情我的样子,我不需要谁怜悯,我现在是秦家的大小姐,你才是阶下囚。”
“别多想,我只是感慨一下,我当时怎么那么欠。”乐铭漠然。哈!什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不过是装模作样给外人看罢了,真当他是什么君子不成,早知道后来发生这些事,当年他就冲上去踹两脚。
“秦乐铭,这是一个做兄长的该说的话吗?”
一个温和中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乐铭瞬间僵住……
☆、第4章
秦谦、秦谚带着两只人面蛛走近,而刚刚面带疯狂的秦仪锦正一脸讥笑地看着他。
秦乐铭觉得以自己的性子,很难对他人产生很强烈感情,爱或恨,但他对秦谦有很深的恨意。
从前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努力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甚至要饭他都很努力,但他从来不去计较结果,因为没有必要,一世不过十来年的光景,计较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他曾试着理解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或许因为他是真的被秦谦和千池感动过。世上有那么两个人,彼此相爱,互相守护,令他觉得美好,而当这样的美好被打破,他会下意识地去记恨打破他心中美好的人。这恨意并没有因为被关在禁制里的两年时间有所淡忘,反而在脑中越发的清晰……
那天夜里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彼此说话声音都听得不清楚,他被秦谦抓在手中,母亲也拉着他死活不撒手。他狂吼着叫母亲走,不要管他,可母亲就是不肯,哭着哀求秦谦看在多年情分上放过他们母子。他永远不会忘记,秦谦给母亲的回应——秦谦一剑挑开他与母亲紧抓着的手,斩断了母亲的四根手指,同时也废了他的右手……
母亲跌倒在地,秦谦提着屠魔剑追砍过去,他拼了命地扑在母亲身上,虽然给后背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消退的伤痕,但好在母亲成功逃了出去。
心中的仇恨不能化作杀人的利器,就是连死后化成怨鬼的机会,他恐怕都是没有的,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两年前,秦家向外宣称千池夫人与长公子秦乐铭病逝,秦家主长子早逝,仪锦大小姐又哪来的兄长,秦家主莫不是思子成狂,病了?不应该啊!没有长子你还有次子,还有女儿不是吗?”乐铭其实是想问,你有病啊?还他妈兄长。
“秦乐铭,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秦家公子的样子。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这是儿子跟父亲说话该有的语气吗?”秦谦愠怒,这洞穴内原本所囚之物不知去向,他心里着急,想早早解决了这里的事,好找父亲商量怎么处理。
“父亲?”乐铭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丝丝悲凉。
“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难道你还能否认不成?”秦谦淡淡地问。
“我身体里的血,在两年前就已经流光了。”他带着重伤被关进柴房里,鲜血流了一地,若不是有着一半的妖血,身体恢复能力强大,怕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真的流得尽吗?”秦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流得尽。”乐铭身上灵力猛往右手冲去,手上那狰狞的伤疤突然爆裂开来,鲜血喷薄而出。乐铭笑着看向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父子交谈的秦谚,“秦谦,我与母亲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了吗?爷爷还在,二叔还在呢!像你这样的人品,抛妻杀子,怎么配当秦家的家主?”
“秦乐铭。”秦谚又惊又怒,惊他竟然自爆伤口,这是打算这样死在他们面前了,怒他临死之前,还要挑拨他们秦家上下不和……虽然一直也不和。
“你住口。”秦谦与秦仪锦同时拔剑向乐铭刺去。
刚刚乐铭脑中刺痛之时,就地翻滚了许久,现在这位置再往后退,就是那巨大的血池了。原本是想一死百了的,反正打也打不过,可当两人的剑同时而来,乐铭下意识的就往后一跃,直接落入了血池中。
“扑通”一声,在场三人急忙后退,以免被溅起的血水淋中。同时,三把仙剑入水,追着秦乐铭而去。
“完了完了完了。”乐铭心想:“这次死的难看了,这血水这么恶心,死在这里可真是……”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身上再度被柔和的白光包裹,池里的血水一丝也没能粘到身上。
刚刚被折腾得半死不活,根本没能发现身上的变化,此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就说他不会这么容易死,要说他这几世都是主角的命,没道理这一世憋憋屈屈的就挂了。
正这样想着,忽见泛着灵光的三把仙剑同时刺来,乐铭目瞪口呆,手脚并用的往深处划去。虽然他水性向来很好,但哪里可能快得过仙剑,他再度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刺目的红光擦着他的身体划过,狠狠撞上三把仙剑。接着,乐铭只觉左手腕一紧,一只冰凉的手死死钳住他,一把将他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