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晃悠悠出门了,老远就见小弟子们围在一起,大概夜雪也在。每日只要一开门,它就撒欢儿般冲出去,自己长得胖乎乎圆溜溜憨头憨脑,总能惹得早起的小弟子围观,今日略有些不同。
中间除了有一只圆虎还有一只胖鸟,是送信的飞飞。两者初次见面,不晓得对方实力,大家都有所保留,一时间也拿不准该不该捍卫自己的地盘。一个试着伸出爪子在空中抓两下,一个扑棱棱翅膀。
两者族类不同,但共有一个属性:长得过于圆润。等他们近距离你赠予我一爪子我招呼你一翅膀。常常不是因为对方的攻击摔倒,而是自己使力后站立不稳,把自己蠢倒了。
也许是飞飞最后用尖嘴狠叨了一嘴毛使夜雪吃痛,我觉得小夜子生气了,将藏在肉垫中的利爪伸了出来。小弟子们只觉好玩,没意识到我们小夜子虽小,却实实在在是一只白虎,我赶紧一把搂住它。腾出手将飞飞身上的信解下来,让一个小弟子抱着它去喝水休息。
我一手揽着小夜子,一手展开信。大意是一家人突然生病了,却诊断不出病因,无法医治,重金求医的。
风漓闲的都开始跟我抢小夜子了,得到这个消息,很是精神,立马接了,写了回信给三豆子。望着飞飞那滚圆的身子,我觉得人到了回信估计还在路上飞。
我怀念起凡间的热闹,很想去,夜雪转着骨溜溜的大眼睛,表示也想去,况且爪子抓着我衣服不撒开,必须得带着,另外清元也要去,理由是“夜雪去了”。
不过我相信夜雪不去,他也有理由去,我觉得他是上次被凡间的荣华撞开了冰封的心,也想去凑个热闹,偏偏还找个冠冕的理由。神仙也可以有喜好,只要不生出凡心贪恋红尘奢华,我们厚道人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三人一虎,很快到了,有了清元的加入不用再坐那个颠簸的牛车,瞬息即到,这再次坚定了我要好好学法术的决心。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本来我抱着夜雪,初时还好,久了觉得这团肉越来越重,被清元接了过去。我开始东张西望,欣赏这不一样的繁华胜景。风漓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停在一个胭脂店前,回头使劲给我眨眼。
我可不相信他是良善心发作主动买胭脂送我,仔细一看,他旁边站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穿着不是上等,容貌却是研丽。含羞带嗔,欲语还休的。又仔细一看,姑娘似乎有些着急,往下一看,乐了,那边风漓还在猛眨眼,仿佛在说:“快看我,快看我,本公子魅力弗边,这姑娘站这儿许久了都不肯离去。”
眼瞧着人家姑娘都要哭了,我忍不住:“八哥,你踩人姑娘裙角了。”这货条件反射抬了抬脚,姑娘得以解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风漓愤愤地小声嘀咕:“出门怎还穿这么长的裙子?”
“天不热,你还摇一路扇子呢,看,发髻吹的都有些散了。”我接口。
第10章 黑白真君
到了约定地点,三豆子咧着嘴早早等在那里,飞飞落在他肩膀上,有些疲倦又有些骄傲。虽说进城这一路闲逛费了些时间,飞飞能在我们前面赶到,算是只有耐力的胖鸟。我毫不吝啬地夸了几句,没想到它一个激动差点没从肩膀上倒栽下来。将飞飞安顿好,到了那户鱼姓人家。
高大的院墙,气派的大门。鱼老爷祖上都是做官的,最显赫时出过一品大员,只是后来,盛极而衰,少有子弟步入官场,即便有也是很小的官职。鱼老爷年轻时就在县衙里做做文书工作,年纪大了便回家将养。所幸,虽然家族不再出显赫官员,却也不曾出纨绔子弟,所以家底还是有的,经过几代的经营,在这一带颇有名气。
上月鱼老爷家中老母去世,他是个孝顺的,丧席办的很是隆重,还重金请了个有名的道士作法超度。连远在外地做县丞的小儿子也告了假回来奔丧。
本来事情办的颇为顺利,鱼老太高龄逝去,也算寿终正寝,没有太多的悲伤遗憾。那请来的道士看出来鱼老爷是个大孝子,知道了鱼家老太爷去的早,年轻时鱼老太为这一大家子费了许多心血,才使得家族不衰反而强盛些许。那道士也许是为了多赚取些银两或是显示自己法力高深,说是可以设法让这一家人再见鱼老太一次。鱼老爷年轻时与母亲一道抚养弟弟妹妹,最知其中辛苦,对母亲极为孝顺,这一去便是永别,若能再见母亲,哪怕一面,也是慰藉,算郑重道个别吧。哪有不答应之理。
道士确实略懂鬼神之术,那一日阴风阵阵,一家人哆哆嗦嗦挤在一起,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模模糊糊似乎在灵堂上方看到了鱼老太,鱼老爷激动地一声“母亲”还没喊完,鱼老太就消失了,阴风也很快散去。道士也有些恍惚,觉得事情出乎自己的预料,略有尴尬,也不愿多收银两,法事做完后就离开了。
可是第二日,一家人全部病倒了,无外伤无内伤,大夫也诊不出所以然来。在邻里的帮助下勉强将丧事办完。鱼老爷看着一家人虚弱无力,请假来的小儿子也无法上任。心里着急万分,又十分自责,觉得自己妄想见亡者,触弄了神灵,闯下大祸,也不敢随便找个道士驱晦,只得慕名请来“半山道人”。
鱼老爷看到我们,颤悠悠地出来迎接,进了屋,发现只有小孙子小孙女在。鱼老爷叹一口气说,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了,总不能觉得没有力气就傻坐着什么事都不干。问了些细节,我们就四处转了转,鱼老爷四岁的小孙子十分喜欢夜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不顾夜雪的反对强行将它塞到小孙子手里:“借你玩会儿,别给我弄坏了。”小孙子重重点了点头,有些苍白的脸眉开眼笑。
我觉得一切十分正常,没什么妖魔鬼怪,特别是那蓝色的绣球花开的娇艳欲滴,特别喜人。我四处看看悄悄问风漓:“怎么样,哪里有邪祟?”他瞪我一眼:“没有。”我放了心,大摇大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蹑手蹑脚跑回来:“是不是还没来,能推算什么时候来吗,还是已然藏在附近隐秘处,它喜欢住哪儿,我好躲着点。”
身后传来轻笑声。我一回头,“二师兄,你可以不提点我们,但是也不能嘲笑我无知。”
“是你们要自己处理,不要我插手的,怎么,要我说吗?”
“不不不,您还是先歇着,我就想看看八师兄靠不靠谱,万一哪次你没有跟着过来,我会不会被他拖累进危险之地。”
“只要阿洛让我跟着,就不会有此烦恼。”
你总是要回天庭的,这话说着没多大意思,反像不愿他走似的,我闭嘴继续兴奋又忐忑地跟着风漓。
转了一圈到了午饭时间,鱼老爷早早备好饭菜。小孙子正拿着一块红烧肉投喂夜雪,小夜子傲娇地很,看都不看一眼,小孙子被逗得笑个不停,给大厅里增加不少活气,这小娃娃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饭毕,鱼老爷就让人带我们去找那个道士,道士在这一带有些名声,很多人都认识他,指点着就来到一户独院门前。
道士在家中。带我们来的人行个礼恭声“道长”,简单介绍了来意。
道士赶忙将我们请进屋中,叹息道:“我辈本不应撺掇人相见已故之人,但道观破败,观中无一人可以募到财物,生计几乎维持不下去,我幼时得到一云游老道指点,通点鬼神之术,可以让人看见新死之人,平常给富户超度时为多收些钱财,偶尔用上一次,之前从未出过差错,上次不知怎的,亡者刚一出现就像被谁拉走一般,我只得草草收拾走人。谁能想到后来他们一家人竟毫无征兆地全病了,我感觉是我作法所致,但是我却无事,我本来就所知不多,并无破解之法,这段时间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风漓又问了下作法时间,安慰那道士几句,还随手留下一个大银锭子,那道士很是感激,表示以后绝不做此法以免再害到人。风漓点点头:“同为道友,相助是应当的。”
我从未见过风漓如此高大形象,简直光芒万丈。出了门,忍不住说:“道友,我家也缺银两,不要多,照着刚才那般大小给就行。”
“你先把从我住处挖走的银两还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