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桓远,幼蓝可以冒着被她斥责受罚的风险拦住,只是为了向容止献殷勤。两个人之间有距离。容止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他的心境是桓远所无法比的。
“我当时想,来的幸好是墨香,而不是你......”楚玉咬着唇,到底还是说出自己的阴暗,软弱与私心。
“他是无辜的,待会我们为他立个衣冠冢吧。”楚玉道。
容止没有松开手,静静凝视她。人命为草芥,一个如此痛心,另一个如此自责,果然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吗?
“公主,别难过,亦不要太过自责。你只是更在乎我,这并不是你的罪过。”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楚玉忍不住抱住他,沉浸在他周遭的温柔,与衣角沾染的杏花清香之中。
这样安静的时刻被桓远撞破了。
一瞬间有种捉奸在床之感。
楚玉:......
*
公主府的消息一向传的很快,诸如公主带回了一个昆仑奴一事宿春去厨房就听见了。
桓公子将其安排在了花错那儿。
讲话的是个杂役,他比划着:“那个黑人少年力气可大了,嚯的一下就拆了门,哗啦一下就把自个儿的衣服给撕了!赤身裸体在公主面前!本钱可好了!”
一群小丫鬟在脑补,宿春知道那是阿蛮,吃了饭回去,容止居然还没回来。
她今日相当于背了一天的文言文,头昏脑涨,没了墨香,真是干什么都没动力了。她白日还出府了一趟,江离这个人大发好心帮她做了好多事,将阿白的事安排妥当,完美的她都找不到一丝缺陷。
“你日后其实可以做个一条龙服务。”宿春感激不尽,弯腰九十度,但江离听不懂一条龙服务是什么意思,容止吩咐他的事,他当然要办好!
直到夜间容止才回来,他看向藏书室,里面还亮了一盏灯,宿春伏案苦读,没了墨香的身影。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他走进去,这才发现,宿春睡着了。
闭着眼睛,灯下看她,模样恬静,愈发耐看。
他看了眼她的书,已经从《史记》换到了各地风土人情。有的地方还有笔记,无非是,某某地土特产是巴拉巴拉。
他轻轻一笑,见夜也深了,俯身将她抱回了卧房。路上凉风一吹,她只觉得满鼻子的清香,揉着眼,看见洁白的衣襟,身体仿佛是在空中,都不用走路了。
容止说:“醒了?”
她一惊,慢吞吞扭头看他脸,心里一万只土拨鼠开始轮番尖叫!
容止抱她了!
她忘了容止昨天还伺候她喝药呢!苦的怀疑人生的药在她这里居然都没印象。当容止说起墨香之时她也还迷迷糊糊的。
“墨香没了,今日是我与公主为他立的衣冠冢。”容止声音低沉,宿春呆愣地看着她滚动的喉结,难以置信。
“他怎么……现在就没了??”她那一双手不知不觉抓了他的领子。
容止善察言观色,他从宿春脸色看不见悲伤,震惊居多。她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我欠他钱还没还,我日后还决定有能力了送他一面助人为乐的锦旗,他怎么就……”
宿春捂着心窝子,嚎了几声,有时候,演技不造真是让人头疼啊。
第53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
“生死有命。”容止说。这夜月色微凉,容止逆着光,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她总觉得眼神对上她时意味深长,有种掉马十分厉害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安安心心靠着他,坚信自己还能活一段时间。
容止送她回去,第二日去去了墨香的住所找了他常穿的衣裳,立了一个衣冠冢。宿春去祭拜之时正好遇上了山阴公主,她眼眶微红。内心还是自责。
宿春跪地行礼,两个人之间她不想有太多的交集。
楚玉今日穿了一身白衣,鬓角簪了一朵白色珠花。一夜的辗转反侧,此时精神不佳,看着她,哑声道:“起来吧。”
宿春垂着头,站在一边,秀气的面庞上无表情,乍一看就是个大冰块,安分异常,口不语耳不闻,留下容止和楚玉谈话。容止提起了粉黛。
“我本想求公主将粉黛赐给墨香,他之前与我提起过,心下喜欢却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来劳烦我。那日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天人两隔,心下不免遗憾。今日容止想求公主一件事。”
楚玉不知何事,容止求她的时候很少。是以她停了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看着容止,她听到自己一字一句道:“莫非你也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楚玉不是古人,这些她都可以接受,但若是亲口听他说,想来又是另一番的滋味了。
容止看了眼那边的宿春,轻声道:“容止想请公主将宿春赐给我。两情相悦已久,还望公主成全。”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宿春:这天可真舒服,适合郊外野营。
楚玉手松了开来,神情恍惚一瞬,容止说话时很认真,眼里如含了一汪清泉,透彻温润。他惯穿的白衣上绣了仙鹤纹,君子如玉说的是他,人长得好看本身是一件好事,他又气质出众,楚玉没想过他会喜欢什么。
当日容止曾为她念了一首《凤囚凰》,楚玉对容止的变化正始于那时。
宿春还在旁跟木头似的杵着,楚玉看过去,只见她穿着公主府普通下人穿的衣裳,头发梳的规规矩矩,容貌只称中上,眼底还带青黑。与山阴公主的养尊处优比起来,她约莫是小家碧玉类型的,也可以说是贤妻良母的外表。只是看起来呆呆的,盯着脚尖儿出神。
楚玉勉力笑了笑,她可不要做棒打鸳鸯的那只大棍,墨香已经去了,多有遗憾。容止……也并非是她什么所有物。
她想答应他,酝酿了许久,声音从喉咙滚出来时十分沙哑,她道:“我便是早将她给你了吗,听说宿春就在你的沐雪园做事,你若要她的卖身契,我回去让人找着了送给你。”
容止看了她一眼,后退两步,抬起双手,正了正衣衫,弯下腰端端正正地朝楚玉作了一揖。
他如此,楚玉受下了,她是公主,容止即便是跪下也是应该的。
“宿春!”容止道,唤回她的心思,她见容止行礼,失措地立在那儿,未几忽然跪地,一句话不说。恢复鹌鹑人设。
瞧着没有骨头,胆子异常的小。楚玉见此想到了风吹就要倒的小白花,容止他喜欢这种吗?
“谢公主。”容止道,宿春附和着,虽然她不清楚之前的事,但跟着容止说话,还带还能叫人知道她不是个哑巴。
春光和煦,风过拂柳。
她在路上跟着容止,忽然就撞到他背上。容止停了步子转身,笑吟吟看着她。游廊外不远是一面湖,去岁她就是从这里到了东上阁,在侍寝的一夜两个人第一次相见。从公主那儿讨要宿春是件很简单的事,如今的世道,这些奴仆就跟猪羊无二。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问宿春:“你知道公主府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宿春悄咪咪看他下巴,想了想道:“你在哪我在哪,管那么多做什么。”
容止没有动容:“你今日在想什么?”
他低头看宿春时她居然有种学生时代逃课被抓之感,背后发毛。她做错什么了??
“我在想墨香,本还准备同他讲讲我近期读书心得,并且教他练字。如今才短短功夫我们就天人两隔,这不是一个悲剧吗?我活在悲剧之中,自然想寻求一个深层次的精神安慰。”宿春怯生生道,什么狗屁精神安慰,她只是觉得自己是个二百五十瓦灯泡,楚玉一旦和容止见面,她就是那个多余的。
阻碍楚玉容止感情升温,她有罪恶感。
“假的。”容止一口揭穿。
宿春很尴尬。容止转而看着天,笑道地道:“天气好,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她初时欣喜,点头,随后听到他吐出两个字:“做梦。”
刘子业要追杀三王,把他们招到了建康,可是三王当中的刘昶跑了,他下令全城搜查,想要出城十分困难,说出去踏青,肯定是会被赶回来,熬了这一阵子才松。
“你呀,天真了。”他眨着眼,摸了把她的下巴,“长肉了,日后我去哪里你须得跟着我,今日我从公主那儿讨了你,你不必担忧身份之事。公主已经不是原来的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