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商议了片刻，最终决定由莫离将丁晟先带回酆都鬼界悄悄安置，等丁晟醒转过后，再喝白泽一起带了丁晟去面见天帝，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实禀告给天帝知悉。
而我如今已经屈身为妖，已经是没有资格再跪在那九霄云殿之上，这场是非因果，终究是将我抛于之外，却还是要我承担这苦果。
他们都走了之后，只余下一个非忆陪我在这山洞中休养身体，虽然白泽渡了五百年的道行给我，可我终归是伤了根本，又自除了仙骨，身子到底是虚弱了许多。莫离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一堆仙草灵药，要非忆每日里煮汤为我温补，倒也逐渐的好了许多。
有莫离照顾丁晟，我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希望的是，一切都能如我们所计划的那样顺利，那幕后之人得到惩罚，而丁晟可以顺利回归他长江广源顺济王的仙职，安安稳稳的保他后世无忧，若是这样，我也便心安了。
非忆中间回去过两次丁府，说府上遭此横祸，已经是家道中落，但胜在丁老太爷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将家里打点的倒还算规章有序，只是他们二人只有丁晟一子，如今年过半百，儿子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叫人好生可怜。但每个人各有天命，我只能唏嘘感慨，却也不能再现身为他们做些什么。毕竟缘分尽了，就不要强续了。
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徐宁知晓这一件事因之后，对非忆仍然与以前一般无二，还交代非忆好生照料着我。看来，这非忆此生，还真是有了一段好姻缘。
过了好些日子，瀖瀖终于来告诉我事情的进展，只不过，神色虽有欣喜，却不知为何，添了几分迟疑。
第57章 过往甜蜜皆可弃
“怎么样了？”我急匆匆的上前握住瀖瀖的手，心里有种异样的期盼，却不知是盼着事成还是盼着丁晟能够回来，可是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瀖瀖欲言又止的神态让我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在我期盼的目光下，瀖瀖终于带着一丝迟疑的向我提及详细。
“小唯姐，其实你不要过于担心，丁晟他，已经醒转过来了。”
我喜极落泪：“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还好，还好......”
“可是有件事......”瀖瀖还是一副犹豫的开不了口的神情，叫我心里一沉，“那个，丁晟他......他记不得......这一世的事了......”
“也就是说，他......不记得你了......”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瀖瀖跟我说完之后，我只是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有点恹恹的转身到一旁去坐着而已。
说心如止水是假的，说毫无波澜也有点夸张，但或许是我一直跟自己说不要期望过高，已经默默的做好了各种不好的预演，所以，当听到瀖瀖说丁晟不记得我的时候，我只是有一点点的伤心罢了。
是的，只是一点点而已吧......
瀖瀖和非忆面面相觑了片刻，想是怕我憋着情绪不敢宣泄，又跑过来安慰我。
“小唯姐，你别难过。莫离神君说眼下先安抚住他的情绪，先把隐患除了。那丁晟如今刚刚醒转，受不得太强烈的刺激，所以莫离神君和白泽商议了之后，说是先保护他面见天帝，将一切隐忧解决了之后，再把这一世所发生的事详细告知于他。”
“所以，只是需要一些时日罢了，咱们先稍安勿躁，总会越来越好的......”瀖瀖的声音带着一点明快，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期待。
我咧了咧嘴角，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吧，我都知道的。而且，他已经醒转本身就是好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待日后再说吧。”
其实我心里默默的想着，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再或许，他不记得我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毕竟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好像永远都存在着，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触目惊心的就横在我们之间。他是凡人的时候，我是仙兽灵宠......他如今恢复了神君仙体，而我又屈身为妖......我又能怎么办呢？时间的沙漏一点点的流逝着，而这种生命的无力感确实一天比一天强烈......
即使生而为仙又能如何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瀖瀖走了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开口。非忆总是担忧的远远望着我，也不敢轻易的出言打扰。而我却总是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默默的站起身来，镇静的拍去裙裾上的尘土，静悄悄的在山林里自己安静的游逛。
好久没有在这青丘的山林里闲逛了，好像景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林子里的树木越发的郁郁葱葱，在月光的照影下，在地上映射出斑驳的树影，沉寂的刚好让我可以隐藏在里面偷偷的啜泣。
原来，我还是会失望的啊......
丁晟啊丁晟，我前一世欠了你一条命不假，可是我还能怎样去偿还呢？我可以把命给你，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好不好？
你说你爱我，我便动用禁术，与天地为敌；你说你爱我，我断尾画皮，抽骨为妖；我将自己置于这般卑微的境地，可是最终却仍要与你相逢不认，再见不识吗？
这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忘记你跟我说过得话，许下的承诺？那些甜蜜的往昔岁月，你怎么可以，就轻易的弄丢了呢？那些相处过的点滴幸福，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消失不见呢？
“爱”这个东西，真的叫人捉摸不透，却又遍体鳞伤，以往白泽就警告过我，说“情”之所以，非生死不能解，可我偏偏要去沾染，我不是不知道神君历劫的经历都会消失遗忘，但最终我还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于背弃天地，使用禁术，还将自己弄到今天这步境地......
小唯啊小唯，你为他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哭了好一会儿，心里倒是真的平静了许多。罢了，路都是自己选的，命也要自己认了。我本就只是一个无甚作用的小仙狐而已，这爱恨情愁的，我实在理不清。可是我能够确定的是，哪怕是从新来过，我依然还是会不管不顾的救他的性命。
哪怕明明知道，他会忘了我......
又过了几日，瀖瀖又来寻我，只是这次同瀖瀖一起前来的，还有蓬莱都水司的仙官和那掌管时间时运的司命星君。
而他们一同来寻我，是因为天帝的旨意。
上一次跪在这九霄云殿之上，是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害了上一世的丁晟；而这一次在这九霄云殿上受审，仍然是因着同一个人。
而我在这神殿上第一眼就看见的，就是那张让我朝思暮想的脸。
“小唯姐......小唯姐......天帝问你话呢.....”待我回过神来，瀖瀖已是一脸焦急的站在我的身侧，扯着我的衣袖，示意我回复天帝的问话。
可我呆呆的凝视了这许久的脸庞，竟是吝啬的到现在为止都未曾回应我一个眼神。丁晟啊丁晟，你果真不记得我丝毫了吗？我为你做的这些蠢事，果真只是感动了我自己而已吗？
还没等我回复天帝的问询，我的眼泪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小唯，你私自盗取《妖典》，动用禁术，触犯天规，实乃天地所不忍，道义所不容，你可知错？”天帝的声音威严而有力，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在我的心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却让我一点点的下定了决心。
“回天帝的话，是的。是我盗取《妖典》，擅用禁术，并且玩忽职守，没能守护顺济王此生历劫圆满，是我失职失责，还请天帝责罚。”我重重的将额头叩在地上，额间传来的痛意和凉意，却怎么都比不过我心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