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此刻脑子里对颜峻有些绮思，也不会现在言说出来丢人现眼。
“那，”明越滚完鸡蛋，直接磕开，开始啃蛋清。
“如果这次争端真的起来了，来追责的人或者机构，有可能是谁呢？”
颜峻沉默片刻，回答道：“渝洲文物局是肯定会有的。”
“不过大家不是一个行业，文物局更多可能只是嘴上厉害。”
“要真想告赢，除非想将连带着帮他们镇压酆都多年的渝大灵院给得罪死。”
“毕竟，这次主要与事者，是有渝大灵院的。”
远处大门口一波争吵又停下来，封灵院一对多，现在大家满脸通红喝水，明越盯着他们，回答：“对，齐人杰是那四十个垫后之一。”
“渝大跑不了。”
“现在想来，陈修学长想的够远了。”
“哪怕考试中渝大那么不招人待见，也力争将他们拉来一起背锅。”
颜峻也点头，“应该还会有地震局，毕竟，这地震肯定不是自然的地壳变动。”
“引发的民众对地震局的质疑和声讨，地震局估计要烦死我们了。”
“不过，地震局要告，应该会告整个斩鬼师协。”
明越：“……”
明越憋气道：“好吧，这个也能接受，地震局平日里也是勤勤恳恳预告地震、保护民众才换来的好名声。”
“我们这个锅背的不怨。”
颜峻：“可能，还会有主办方……”
明越：“啥？谁？”
颜峻转头看她，“对，可能有主办方。”
明越简直要气死：“不是，什么情况！我们没告他就不错啦！”
“脑子进水了吗？”
要是地府作为主办方的话，他们有没有脑袋进水都是两说呢。
颜峻腹诽，客观道：“是有这个可能的。”
“我们做的天火雷暴，几乎摧毁了整片考场。”
“报恩殿那边也是采取了同样的措施，不过情况没有北阴帝庙这头严重，好说些。”
“明越，就算你生气我也要说。”
“北阴帝庙被烧成那个样子，无论是破坏公共财物、还是危害公共安全，无论是阳间、还是阴阳界，都会追究的。”
“说不准，渝洲旅游局还有找上门来，让我们赔偿预期损失。”
明越：“……”
明越气地爆粗口，“我他么……”
“那北阴帝庙本来就是假的，真帝庙怎么可能当作玩物似的被活人摸来摸去？活得不耐烦了？”
“明明就是个木头庙，建了有二十年没有都是问题。”
“给他们主办方酆都的名头，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酆都啦！”
眼前的姑娘简直要气地当场爆炸成云。
颜峻好笑望着她：“你说的都对。”
“但是，诉讼这种事情，并非道理在谁这边谁就一定会赢。”
“还有先机等等，很多因素。”
“毕竟，我们的行业共识是酆都在阴阳界，阴阳界和阳间有交融，却不是一个位面。”
“但是，万一今年主办方是地府呢，地府和酆都不睦已久。”
“这么做既压了酆都的名声，又能好好整治一下我们阳间的斩鬼师，何乐不为？”
明越：“……”
明越觉得早饭没咋吃，气都气饱了。
颜峻笑了笑，“看自己的名次了吗？”
“恭喜啊，明越，还没二年级，就通过了执考。”
“青年英杰有你一个。”
明越一愣，“我还没看。”
颜峻：“……”
颜峻这次是真的笑起来了，“你可真是个只有集体荣誉感，没什么个人得失欲的人。”
说着，他掏出手机翻相册，“看，我给你照下来了。”
明越顾不上调侃颜峻专门给她拍照名次这件事情，赶紧凑过来看。
这张照片照的很完整。
打头第一个名次是51名。
百强榜第二页。
明越急切寻找，终于在67的地方看到了自己。
【67 0104001 明越 152分】
明越：“……”
仿佛有烟花在脑海中爆炸开来，一瞬间，满眼都是五彩绚烂的色彩。
肾上腺素猛地冲上大脑，明越脸发红，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颜峻温和望着她：“恭喜你。”
“你是非三四年级中，百校排名最靠前的低年级生。”
明越低着头，随后猛地给了颜峻一个拥抱。
“……”
颜峻被抱愣了。
他从没见过明越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谢谢你，班长。”
明越使劲吸鼻子，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这消息的人，我会记住的。”
我等了多久，努力了多久。
我终于成了斩鬼师。
小时候遇上串门的长辈背后议论，明家两小儿一个比一个废材，白费了明定海和李岚绝世的好天赋。
我都不敢反驳。
但现在不同了。
兄长，父亲。
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为之奋斗为之披挂荣誉为之殒命的行业，我也走进来了。
我不后悔。
前方就算是荆棘和鲜血并存，我也一定会走到雨后彩虹的那一刻。
我会保护我所有的珍宝。
颜峻不懂明越大咧咧个性下掩埋这么多的心思，他只当她单纯喜不自胜，遂当作一个友情的拥抱，拍拍她的背。
三日后所有考生返校或返回机构。
陈修等人的眼睛被渝洲属治疗师诊断为阳气灼伤，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
十日后，封灵院整理集合本次执考内容案例完毕，准备分送论文、公告等形式，供后人引以为戒。
李仙洲未返校。
十五日后，斩鬼师协帝都总部传送封灵院院长办公室诉讼令，状告本次执考所有学生，要求组织人员出庭。
第84章 善后 三
帝都的街道, 带着和金陵城截然不同的风格感。
南方飘逸秀雅。
北方端庄沉稳。
头顶的梧桐叶随风摇晃，青绿色映在眼底, 投射在地上片片阴凉, 明越抬着脖子，失神望着法庭门口的绿植，心中一阵恍惚。
很久、很久没回到帝都看看了。
幼年时, 父亲早亡，被兄长带着在姥爷家寄住的那几年, 久远却依旧记忆深刻。
李鹤荪说的对。
她和明业确实是李家的过客。
冷言冷语不少。
小时候明越是恨过的。
但是现在想来, 姥爷纵然很少过问明家兄妹，却没短过他俩的吃喝和安保，甚至将三代长子李鹤荪交给了明业教导。
……虽然李鹤荪就是个坑货吧。
这其中的情分和恩义，很难言说。
现在明越长大懂事了，才体会到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
隔辈亲。
若母亲不是被父亲牵连早亡, 以姥爷刚烈保守的个性，一定会很喜欢和李岚样貌相似的明越。
但是, 在事实面前, 讨论任何过去时间的可能性，都没有任何意义。
人生永远只能走着一条路, 怀望另一条路。
明越遗憾与小时候的错待，却也感恩那时冷漠中的温情。
背后法庭大门口，郭天阳在和李仙洲讨论一些事情, 这遭被告, 封灵院组了个十五小队, 基本包括大部分当初雷暴现场留下垫后的人头，还有带领大部队下地缝躲避的几个领头，大家一起作为封灵被告代表，连夜打飞的赶往帝都灵媒总会私设法庭。
灵媒总会的庭审很奇怪。
不像阳间板板正正手续周全的审判，倒像是猜拳，五局三胜制，不伦不类，却威压深重。
刚才第一场结束，明越直到看到门口地板上的阳光，才觉得身上的阴寒渐渐驱散。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庭审现场简直是个大冰窖。
来主持这桩诉讼的大法官是位僵尸先生，不沾阴界，不走阳界，不死不活，一动不动僵硬地坐在台上，听下面原告被告互相陈述对骂，非常有款儿。
被告方出席这一场的是帝大封灵两院，一群活人头。
原告方对阵的，是执考主办方，地府代表。
很好，死里逃生半个月后，终于知道，这届执考的主要监考力量是谁了。
斩鬼师协就是个花样镶边儿。
几人走出庭外，苏灰等几个等候的帝大学生赶紧迎上来。
两院几个主事的人伙在一处，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传不到庭内，明越却勉强听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