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把最脆弱的地方露给他,只为了让他满足好奇心。
章远凑近了些,用了嗅了嗅,喃喃道:“闻不到啊,要多近?”
“贴上来。”
章远张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下喉结,薄薄的脸皮像要烧着了,但是他又被引诱着一般逐渐挨近那白皙的后颈,一点一点,近到贴上了自己的鼻尖。
再近,就要碰到嘴唇了……
章远的心跳如雷,脑子乱作一团,他觉得自己的耳朵热得都要没有知觉了。
“闻到了吗?”
低沉的声音让章远颤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顿时无地自容,急忙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极淡的味道钻入鼻腔,如同从雪山的松柏上吹下的一缕白雪,冰冷的,凌冽得吹过海面,却温柔得不曾掀起一丝波澜。
不知怎么的,章远觉得,这个信息素格外的浪漫。
淡到只能捕捉到一丝半缕,却能顺着他的气息钻到胸口,盘踞在心上,堂而皇之地占据一席之地。
57.
章远恢复了正常的上课,又变成之前那样,周末回家。
没多久,章远终于了却了自己一桩心事,他靠着帮同学刷机和接了几个初中学生的家教课程赚了一些外快,把井然的钱还上了。
接过装着现金的信封的时候,井然的表情有些难看,但是他没说什么,沉默地收了起来。
“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井然回过头,正看到章远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个手掌长的绒面盒子,他伸长胳膊,朝井然手里递:“给。”
“什么东西?”井然的表情稍有松动,疑惑地接过来,“啪”地打开盒子。
一个银色的领针嵌在绒布上,井然眨了眨眼,把它拿了出来,一端装饰了一个小巧的银质物件,看上去像是个……松果?
“那是雪松的松果,”章远的脸有些热,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手工店自己磨的,做的没那么好,但是还是想送给你。”
说着他用手背蹭了蹭发烫的脸颊。
章远早就做好了,他不太懂怎么送人礼物,又实在没什么钱,特别去询问了Owen,说是送给一个哥哥的,很帅的人。Owen提了好几个意见,他选了这个。Owen好人做到底,还给他介绍了一间朋友开的手工店,在军训的时候他连续好几个晚上翻墙溜出来,跑到手工店里敲敲打打。
这东西在他兜里藏了好几个星期,到他终于把钱还给井然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他想让这个礼物站在一个公平的立场上。
他也不知道这种别扭的小心思究竟哪来的,反正就……章远有些紧张地又蹭了蹭鼻子。
反正就是想送给井然一个礼物,他亲手做的,不带任何其他意思的。
就是想送给他。
让他碰,让他带着,他要是能喜欢,那就最好了。
那根领针被井然捏在指尖,迎着光看,一层流光游过纤细的针体,消失在那颗小小的松果上。
能看到手工打磨的痕迹,松果也不精致,作为领针来说,实在是有些粗糙了。
井然有很多价值不菲的领针,但是偏偏都没这个好看。
“你知道带这个……”井然用手在自己T恤的领子上比了一下,“是要那种有领孔的衬衫吗?”
在这个时间过程里,井然根本没有正式的场合,所以在买衣服的时候他直接避开了那种衬衫。
章远眼睛争得大大的,表情有点呆,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井然。
井然看着他渐渐露出懊恼的表情,翘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揉了揉章远的头发,笑着说:“等以后我带给你看。”
“那……那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章远抿了抿唇,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井然最近来学校的时间变得频繁起来,他会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发短信给章远,说在食堂等他,一起吃饭。还在章远晚上不上自习的时候游说他回家住。
章远觉得奇怪,但是听话地答应了。
反正每天都能见到井然,他也觉得开心。
他不知道井然会在很早的时候就等在学校里,在绿化带深处的长椅上一坐就是半天。
不仅仅是在等章远,也是在等待分别。
离别的次数多了,其实井然也应该习惯了。但是,他可以坦然接受,却还是难以割舍。
距离2012年9月30日越来越近,井然察觉到,这个对他来说,如蜜糖又如砒霜的圆要走完了。
井然想着,他要多看一眼章远,能多看一分钟都好……
这次离开,19岁的章远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井然其实觉得庆幸,他该有多幸运,能回到这个时间,以一个年长者,一个监护人的身份陪伴着他的爱人长大,度过最危险的分化期。
可以倾尽所能的对他好,保护他,照顾他。
但是井然知道,他欠章远的,不是这几个月就能还得清的,等跳出这个怪圈,他要花上一辈子去偿还章远。
去爱他。
2012年9月30号,是中秋节。
团圆的日子。
他们一起去逛了超市,节假日的时候人特别多,光结账就排了好久的队。买了新鲜的水产和肉菜,热热闹闹做了一桌子菜。
分明就两个人,却也过出一种团圆的氛围。
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章远也没忘了在节假日给那个小黑猫加上一餐。那猫已经长大了一圈,逐渐有了后来的风范。
晚上如同往常一样,分别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天。井然静静地听章远说学校里的事,专注地望着他,一秒都不曾移开目光。
章远被他看得耳朵发热,闪躲着目光问他看什么。
井然也不在乎别的了,坦然地说:“看你啊,现在多看一会。以后你长大了,我就看不到现在的你了。”
“说什么呢?”章远红着脸笑了,眼睛弯弯的,“莫名其妙的。”
很快章远哈欠连天,被井然催促着去睡觉。
井然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井然摸了摸口袋里的绒布盒子,这段时间,这枚领针他都是随身带着。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章远虚掩的门前,握上那冰冷的金属把手,攥的紧紧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缓缓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门上,难以自抑的悲恸让他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半晌,低哑的声音颤抖地从喉间吐出。
“宝贝,我去未来找你,”他呢喃着,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什么人说,“你在未来……等我。”
说着,他用力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章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阵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半开的门又“啪”地被风关上了。
章远重新闭眼上翻了个身,拽着毯子的一角盖在腰上,又沉沉睡着了。
58.
井然像是走过一条长长,长长的路。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马观花似的,烙在灵魂里的回忆如同黑白默片,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19岁的爱人端着托盘穿梭在灯红酒绿中,扭头看向他,顿时笑了。他骑着脚踏车飞驰而过,校服扬起,带走一片夏意。他22岁的爱人跑在前方,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他大叫着踩进海水里,被冰地跳了起来。他站在雪白的校门口,背着书包,蓬松的发,细瘦的脚腕,一回身,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他24岁的爱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疲倦,手里还拿着婴儿的口水兜,上面布着奶渍。他撑着伞站在暴雨中,眼里的思念成了型,深沉地压过来。
他……26岁的爱人,冷淡的,又温柔的,他敛下眼睫,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带着满怀的温暖拥了上来。
不过一瞬间,井然却仿佛走了一辈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
2019年9月30日。
井然拉开房门,快步朝楼下走去。
陈伯正握着电话对着另一端解释什么,被突然出现的井然吓了一跳:“少爷?”
怎么少爷又换了身衣服?还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发白的T恤和宽大的裤衩……陈伯瞪着眼睛,有点难以接受,从小在穿着上也讲究严谨的少爷还从没穿得这么随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