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低声说:“你是小远。”
章远愣住了。
不对,自己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啊,只说了酒吧里的代称,而且,整间酒吧里,除了老板,没人知道他叫章远。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章远试探地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井然对他笑了,眼睛弯弯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在未来,你26岁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地时说,“我来自未来。”
“……”
聊不下去了。
章远想把人拉起来带他去洗脸,那人却委委屈屈地拽住他,说:“你不相信我?”
章远不指望和个醉鬼有正常的交流,只能妥协地点头:“我信,我们去洗脸好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井然赖在地板上,稳如磐石,任章远怎么拉都不肯起来,他认真地说,“没人记得我,除了你。”
章远皱了皱眉,探究地看着井然。
这倒是真的。
一直以来都困扰他的事情,奇怪的像灵异事件。
“那你说,为什么我能记得?”
“因为你是我的桥,我的路。”
井然动了动,他伸出手臂,又想触碰章远,被章远一把拦住,他摇了摇头,说:“我听不懂。”
章远本来没想和醉鬼较真,但是他又太迷糊了,索性想耐心地听他继续解释。
井然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似乎十分不理解章远为什么听不懂,他想了又想,努力想出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说法:“因为你是我的Omega,你给我生了个孩子。”
“是个男孩。”他补充道。
章远很无语,他连分化都没分化,拿什么生孩子?再说了,谁规定他就一定能分化成Omega的?
他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井然懵懵地摇了摇头。
章远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懒得再跟醉鬼白话,强行把人哄起来,推到浴室去给他洗脸,井然不肯,章远就撒着娇地哄他:“好哥哥,你要听话。”
他这么一喊,井然就老实了,章远说什么他做什么。
但是,只是行动上老实。
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喝醉了还是个话唠,喋喋不休地跟章远说话,没完没了的。
他有的时候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有的时候却条理分明,像是讲一个长长的故事。
章远心说,自己在他这个故事的出镜率倒是真够高的。
“26岁,24岁,22岁……”井然指了指章远,说,“19岁的小远。”
“嗯嗯。”章远用手撑着脖子靠在沙发背上,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本来全当井然胡说八道,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地敷衍他,直到井然提到了章远的家庭情况,他才陡然清醒了。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念念叨叨的男人,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真是胡扯,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了解?
“你跟我说,自从你祖母去世之后,”井然抬手揉了揉章远的头发,“你遇到了我,有了儿子,才有家的概念。”
他像是很自豪,洋洋得意的表情,显得傻兮兮的。
章远皱着眉,表情有些冷:“你到底从哪知道这些的?”
“是你告诉我的。”
“我怎么可能告诉一个陌生人我家的私事?!”
井然眨了眨眼,表情显得有些受伤,半晌,他委屈地低声道:“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爱人。”
章远还想和他争辩,却突然被他落寞的眼睛刺了一下。章远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自己也是可笑,和喝醉的人争辩有什么用?
真想问,等他清醒了再问清楚。
到最后,醉醺醺的人鸠占鹊巢,脸朝下趴在章远床上,抱着他的枕头呼呼大睡。章远倒是越来越清醒,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捏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出神,不经意地开始回忆井然语无伦次的话,想得多了,他居然也冒出了怪异的念头——井然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51.
井然是被吵醒的,宿醉让他头痛欲裂,眼皮酸痛,胶着在一起,半天费力地睁开眼睛。
“砰砰——砰砰——”
什么声音?
井然坐起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他用力揉了揉,才下床向外走去。
他还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地向发出响声的阳台看,章远正用力拍打洗衣机,又用脚踹了一下,随之气喘吁吁地扶着洗衣机弯下腰。
“小远。”井然打了个呵欠,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哑,低低地十分有磁性,“怎么了?”
章远冲他看过来,眼神有些复杂,他咳了一声,神色尴尬地说:“吵醒你了?不好意思井然哥,我忘了家里还有别人。”
井然像被用力掐了一下,登时清醒过来,他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磕磕巴巴地说:“我……”
井然忘了,他迷迷糊糊醒来,还以为是章远22岁的时候。
章远适时地笑了笑,为了缓解尴尬似的,用手敲了下洗衣机,无奈地说:“洗衣机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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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52.
井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告奋勇地帮章远修洗衣机。
“你会这个?”章远半信半疑,还是给他让开了位置。
井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别说修,他前半生摸到洗衣机的次数都少,当拆下来的电路板零件对不上装不回去的时候,他肠子都悔青了。
章远在旁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井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将头发拢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锋利起来,他强作镇定地说:“我赔给你一台新的吧……”
章远噗嗤一声笑出来:“本来就是坏的,干嘛要你赔?碰瓷吗?”他把拆下来的东西胡乱收拾一下,说,“这东西岁数都比我大,早该换了,修了几次,这次估计彻底不行了。好了,去吃早饭吧,豆浆该凉了。”
章远把井然拉到餐桌前,伸手摸了摸盛豆浆的碗,还有点温。他对井然说:“你要喝烫的吗?要的话我去热一下……”
“不,不用。”
章远点点头,把豆浆盛出来,再把买回来的水煎包装在小盘上,推给井然。
两人都安安静静吃饭,一时没人主动开口。
井然显然是有话说的,他边吃边盯着章远看,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挂在脸上。章远看出来了,但是他也不问,捧着碗喝豆浆。从井然的视角看,那碗快把那张小脸遮了个干净。
井然终于憋不住了,率先开了口:“昨天谢谢你了,麻烦了。”
章远看了他一眼,放下碗:“还行,你没发酒疯,也没吐,挺好照顾的。”
对面的男人舒了口气,章远突然问:“你以前喝醉过吗?”
井然愣了愣,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
“哦,”章远咬了口水煎包,“那你以后还是不要让自己喝多了,你醉了以后,话多。”
井然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问:“我乱说话了?”
“说了挺多。”
井然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章远对他笑了笑:“太乱了,我都记不太清了。不过,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真的假的?”
井然抿起嘴唇,那削薄的唇拉扯成一条锋利的线,幽深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章远。章远正在专心吃水煎包,嘴唇油光光的,半天不见井然回答,他抬头冲井然疑惑的看了一眼。
井然问他:“你信吗?”
章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实话,不太信。”
不信才是正常的。
井然笑了下,表情显得有些苦涩:“我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还说了什么?章远眯了眯眼睛,说我给你生了个孩子?一想起这话章远就跟被火烧了心似的,燎得滚烫。他可说不出来。
章远说:“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楚。”
井然静静地盯了他一会,没吭声,他显然还跟章远说了别的什么,不过林林总总也是那些东西,正常人根本都不会信,既然他不想提,那倒也好。
吃完饭井然主动把餐桌收拾了。章远看他熟练地使用自己家的厨房和卫生间,觉得怪怪的。
井然的衬衫被章远洗了,运作了一半的洗衣机寿终正寝,章远用清水又冲了一遍,挂在外面晾,因为没脱水,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恐怕一时半会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