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也看不清号码,稀里糊涂地就接了起来。
“您好?是14床吗?我是护|士长。你人哪里去了,今天还要打|针呢!”
“不……”他开口发现自己鼻音重得吓人,连忙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出院了。”
“好什么好?胃出|血今天才止住的,医生还跟你说了你心脏有开始衰竭的的迹象,你不要命了?孩子的命也不要了?”护|士长显然气得不轻,“没见过你这么能耐的,病了大半个月也就今天早上勉强能下床,就敢往外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自己……买了注射|液的,回家可以自己打。”
“自己会打|针了不起了?那你自己会给自己做抢救吗?”护|士长没好气地道,“真要出院,也得让你家属来签个字带你走,自己卷铺盖走人算怎么回事儿!”
“我、我自己签可以吗?他们有点忙……”沈堪舆刚说完这一句,旁边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他以为是顾言笙,吓得手|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出来的是医生和护|士,不是顾言笙,他们看着地上的手|机,小声调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有电池的手|机。”
“这种就是那什么……老人机啊,网上几十块钱一个。”
“哈哈哈对对对。”
沈堪舆坐在那里怔怔地想,原来这样的手|机几十块钱就能买到,他买的时候花了好几百块,卖家还告诉他这是最便宜的价|格。
他还是浪费钱了,如果阿笙知道,又该生气了。
他把手|机拼好以后,想着阿笙和阿桐还是没有吃到东西,就托着肚子扶着墙,到医院外面的小饭店,打包了两人份的饭菜。
他坐在暖融融的饭店里,穿了那么多衣服,浑身上下却都在发冷,还特别想睡觉,他只能用|力地去掐自己手上的伤口,掐出了血之后,疼痛才让他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起来。
手上的伤是他今天准备食材的时候不小心划的,本来他担心会弄脏东西,懊恼得不行,但后来他发现不是件坏事——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就简单止了血缠上纱布,继续做饭了。
这个方法还挺有用的,以后再有这样不清|醒的时候,只要身上有伤口,就好办多了,不会耽误事儿。
因为用塑料盒装饭菜不健康,沈堪舆就还是用了他带来的饭盒去装,怕顾言笙误会,他找饭店的老板借了笔,在一张便利贴上写:【阿笙,这个饭菜不是我做的,也没有放别的东西,可以吃的。】
写完了,他把便利贴贴在饭盒上,怕自己亲自去送又碰到顾言笙或者苏桐,让他们不高兴,就多给了饭店老板一点钱让他帮忙送到苏桐的病房门口。
他反复叮嘱老板:“你放在门口的长椅上就好,不要进去,不要吵到他们。”
老板连连点头。
他看着老板走进医院大门,才转身离开。
但他才走了一小段路,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作动起来,顶到了他刚刚安稳不过半天的胃,他踉跄着到花坛边上,把刚才吃下去的粥混着血吐了个精光。
吐完了胃还是疼,他血糖太低,怎么站立不住,旁边又没有可以扶的东西,他伸着瘦得皮|包|骨头的手徒劳地摸索了几下,终究是脱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唔——”肚子一阵强烈的坠痛,他疼得咬破了嘴唇,却终究还是没有压抑住一声低吟。
好|痛。
下|体缓缓渗出了黏|腻温热的液|体,他努力地聚焦自己的视线,对着手|机拨了顾言笙的电|话。
他第一次生孩子,什么也不会,只是先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医院,按照书上说的准备了待产包,其他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希望阿笙能帮帮他。
哪怕随便跟他说一句话都好。
可是电|话拨过去,没有人接。
他又拨了一次,两次,三次,一直没有人接,后来电|话被挂断了,再后来,那边就关机了。
他擦掉了眼睛里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拨通了手|机通讯录里刚刚存进去没几天的一个号码。
听到那边有人接听,他攒足全身的力气,急促又断断续续地道:“您好……我是前几天刚、刚跟您联|系过的那个人,我可能要生了,现在过去……可以吗?”
“我自己过去,他……有点忙。”
“谢谢您。”
作者有话说:关于不想看到且不会回复的一些评论的说明,请大家认真看一下!
今晚或者明晚会更新《冬暖时》正文。
本周内会写一篇《不堪言》的番外,答应了一个妹子要写番外但是她一直没有给我梗呜呜呜,我就从大家平时的讨论中总结出了两个梗:
1.小葫芦出生后老顾带着俩娃给小鱼过一次正经的生日(。・ω・。)ノ♡。
2.小鱼在小葫芦大概五六岁的时候走了,老顾把俩娃都拉扯到成年之后殉/情/重/生,十六岁的他重新遇到了十岁大的活泼可爱的奶鱼并捡回了家( •̀∀•́ )。
番外大概周二开始写,所以周二前评论都有效,哪个梗想看的人多就写哪个。
第四十七章 番外重生之猪蹄养鱼记
【没有逻辑也不计后果的一篇番外,请不要较真,不然玻璃心楼主在线删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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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顾总,您醒醒!”意识模模糊糊,身|子轻得像一株海中的浮萍,顾言笙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顾言笙不想醒,他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没有沈堪舆的人间——对他来说如同无极炼|狱一般的人间。
十年|前沈堪舆离开以后,他便如一具空壳一般,行尸走肉地苟活了十年,只是为了把两个孩子都抚养成|人,给他们留下可以终生无忧无虑的家产,不然他根本舍不得让他在下辈子等他那么久。
最令他痛苦得无数个夜晚无法入睡的,是沈堪舆直到离开前,都没有相信过他爱他。从生小葫芦那场九死一生的分娩中醒来,也不过是因为怕他一个人养育孩子太过辛苦,而不是因为知道他爱他。
小葫芦大名叫沈麓,几乎是沈堪舆拿命换回来的孩子,生下他以后他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但沈麓喜欢粘着他,他就亲力亲为地照顾他,顾言笙忍无可忍地训斥沈麓的时候,沈堪舆会求他不要骂他,不要不喜欢他。
因为沈麓长得像他,所以他很害怕顾言笙会因此讨厌这个孩子。
他是在小葫芦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在洗手间里支撑不住地发病的。
顾言笙不知道他那天有多疼,只知道他起得很早,给他和两个孩子做了一顿很丰盛的早餐,然后一口都没有吃,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笑,眼睛弯弯的,带着微微的湿意。
后来他说,去一下洗手间,却是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顾言笙进去看的时候,他手里攥着一块染了血的抹布,倒在他吐出来的满地鲜红里。
地上、洗手台上都有清洗过的痕迹——因为他都没能清理得很干净,都残留着淡淡的血红色。
他如果还支撑得住,一定会把这里都弄得干干净净,然后走出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地对他们温柔地笑,若无其事地跟他们说话。
可是他已经撑不住了。
去了医院之后,他渐渐油尽灯枯,清|醒的时间很少,也跟他们说不上几句话,却还是在某个夜晚,无声地离开了那张他辗转数月的病床,给他留下了一封很短的信。
信纸像被液|体浸|湿过,纸面凹凸不平,信上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地写,却还是显得凌|乱松散,大概是他写的时候实在没有力气了:
阿笙,小葫芦已经八岁啦,他很懂事,很会照顾自己,也会保护姐姐的,你不会再那么累了。但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你也要多疼疼他,不要不喜欢他。
我该走了,一直想跟你多说几句话的,但是我说话有点慢,你太忙了,听久了会烦,所以我就写信啦,你要是不想看的话也没有关系。
就是,对不起麻烦你这么久,以后你们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了,没有多余的人了,这也算是我送给小葫芦的生日礼物啦~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遇到一个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的|人,如果是那样好的人跟你们在一起的话,四个人也很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