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人多了,其他的助理就服帖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次排练都顺顺利利的。晚上除了练歌就是喝酒谈天,面对未知的变故,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罗立平算起了个“老子想走就走”的头。
经过这些排练,韩夏发现大家唱得是不错,但要拿第一还不够。直到临比赛前一周,她才想起,既然人数够,干吗不试试三声部,难度虽然远远超过两声部,但更容易出彩。她提了出来,大家目瞪口呆,方群林大叫一声,“我的姐姐,您可别折腾我们了。”
可供练习的时间太短了,搞不好还没练熟的两声部强,蔺东犹豫不决。
韩夏坚持,“输就输,不就是场业余的比赛,重在参与。明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案,却不去尝试,以后不后悔才怪。”
说得也是,蔺东举手支持,“改三声部吧。”
比赛那天,评委是陈小姐那几个跟蔺东私交不错的,韩夏心里一动,“老大,你在主持人后面再报一次歌曲名。”别的部门老大都没参与节目,让蔺东出马赢个观众和评委的印象分。果然,蔺东刚报完幕,全场的掌声就热烈得能抬起屋顶。
有几处小疵。话筒只有两只,把歌声分割得有些散;最后一句合得不够平稳,但没听过的人应该也发现不了。下了台韩夏翻看刚才拍的视频,幸亏报名的部门不多,从开始的复赛制变了一场比赛定输赢。也幸好他们改了三声部,不然拿第一的愿望很可能黄了。在他们后面上台的车间组歌声宏亮、走台如行云流水,只比项目部少一分而屈居第二。
车间有一千多员工,此刻在场的少说也有两三百。结果出来后,大礼堂里有人尖叫,“不公平,评委帮项目部。”也有人反驳,“他们难度高,三声部啊,有本事你们也上。”最后认为项目部唱得更好的呼声终于压倒了车间的反对,韩夏从杨敏手里接过装着奖金的信封,灿烂地一笑,管别人说什么,尽力了,也赢了,问心无愧。
庆功的人有本部门的,也有作为家属的外援,正好坐了三桌。
还没喝醉,十箱啤酒没了。
方群林叫道,“走,唱歌时再喝。”他们定了新京酒店里夜总会的包房,今晚不醉无归。大伙一涌而出,顾志伟看到韩夏在结账,不由自主地停下等她。
“1001元。”刚好把奖金花光。蔺东说过,接下来的唱歌费用他来。
韩夏在包里找零钱,顾志伟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放在柜台上,“走吧。”
新京在小饭馆的对面,隔着条马路都能听见方群林的大嗓门,“我说我们肯定能拿第一,这不,果然拿了第一。”柴晓薇尖着嗓子,“混蛋,每次排练你最会偷懒。哪像我,再累都坚持。”顾志伟怕韩夏听了不舒服,明明是她努力的结果,享受胜利时却人人奋勇。但韩夏却没露出不快,她微笑着听他们嬉闹。
顾志伟讪讪地说,“他们真是…你别生气。”
韩夏有几分醉,摆摆手说,“没关系。我追求的是过程。”从一盘散沙到捏成团的过程。不能在乎结果,因为打工都是替别人做嫁衣,什么成就都是空的。罗立平也有过替公司卖命的时候,几天几夜连轴转做方案,每次新生产线投用的关键时刻,连着个把月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到后来眼睛里都是血丝。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一走了之,这其中的恩怨是非,说也说不清。如果在乎结果,失望的是自己。
韩夏还不想进包房凑热闹,她沿着草坪上的小道走到酒店的后面,那里紧靠西江的堤岸。夜色中江水平缓,与天空无尽星光互相辉映。远处有人倚在栏杆上喁喁细语,韩夏长长舒了口气,看到事情因自己的努力而到达预定的目标,感觉很好。
顾志伟跟在她旁边,一脸担心的样子。
难道他以为我赌气才来这里吹风,韩夏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没那么小气。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蔺总的支持,没有你们,光我有什么用,所有的荣誉都是团队的。”她挑挑眉,“听上去像唱高调?”看着顾志伟张口结舌的样子,韩夏又笑了,“可能我是傻瓜,但我宁可先有了信念再去做事,否则宁可不做。”她笑嘻嘻地拍了拍胸,“心里有个信念,做的时候就不觉得苦了。喂,你老盯着我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顾志伟刚想开口,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蔺东找韩夏,而柴晓薇也催顾志伟快点来唱歌。
他俩一进去,韩夏就被推到了小厅的中央,手里也被塞了支话筒。她往沙发上看去,这会连杨敏和田以蓁也来了。柴晓薇正和杨敏说话,而田以蓁一个人坐在那,显得有些孤单。韩夏招手,“现在有请,田以蓁,我的好朋友,上台陪我一起唱歌。”不用她再多说,大伙嘻嘻哈哈鼓起掌,田以蓁落落大方走上去,站在韩夏身边,“你主唱,我和声。”
韩夏笑道,“不都一样。”她和田以蓁勾肩搭背地开始唱左麟右李。
都一样,韩夏醉醺醺地想,只要结果是好的。
第十四章 聪明糊涂
“最近在忙什么?”韩夏打了个呵欠问田以蓁,在酒精的驱动下疯了大半夜,都凌晨两点多了。她喃喃道,“叫你陪我去海南,也不肯给面子。”曲终人散,田以蓁拉她去自己的宿舍,说很久没聊天。田以蓁还在卸妆,“连展会在内我去过海南十几次,实在提不起兴趣,以后你去别的地方我肯定奉陪。”
韩夏笑道,“以后的事谁知道,没准什么时候我就吃了铁板鱿鱼。”
田以蓁皱眉,“怎么这么说,公司需要你。”
韩夏困得睁不开眼睛,“我想得开。”田以蓁从前是董事长的秘书,也是在她做秘书时,项目部每天有不少文件通过她到老板手上,两人才熟悉起来。至于如何成为朋友的,韩夏也觉得奇怪。田以蓁唯一弱点是所爱非人,可偏偏就是这点傻气打动了韩夏,让韩夏觉得精明能干的她也需要友情。
田以蓁说,“你有什么打算?”
韩夏把脸埋在枕头里,“等我负责的工程决算都做完,合同到期,走人。”
田以蓁定定看了会韩夏,“没想过转其他部门?我转销售还是你提的建议,到你自己就放弃了?”韩夏闷声闷气,“行,我也改做销售,你手下缺人吗?”田以蓁摇头,“我手下的位置你才没兴趣呢。我是奇怪,你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怎么突然婆妈起来?”韩夏好半天没吭声,这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大概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不满意现状,却也觉得她有今天,跟老板和蔺东的培养分不开。如果要离开,最好对方先出手,如同感情已淡的情侣,谁也不肯做先说分手的那个。
该种心情难以细述,韩夏也不想在半夜三更钻牛角尖。她问道,“上次你想和我说什么?”田以蓁没想到她问这个,顿了顿说,“小事,连我都不记得了。”
韩夏坐了起来,看田以蓁的表情像是对她转移话题不满,失笑道,“你唯恐天下不乱么?放心,老头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我们,罗立平一走,这一天快了。”田以蓁嗔道,“你明白就好。你知道他跑哪去了吗?”
虽然罗立平没直指公司名字,但韩夏隐隐有数,不过这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要给他留充足的时间在新公司立足。她摇头,“不清楚。”
田以蓁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韩夏估计她认为自己知道,却连她都瞒,不够朋友。可这毕竟关系到罗立平,既然他信任,自己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田以蓁倒也没纠缠在这事上,她淡淡地说,“你们那个小秘书活跃得很,你也不压着点。”
韩夏又躺下去,“都不容易,随她去吧。”
田以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个没原则的滥好人…”那边韩夏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却是真的睡着了。
自从柴晓薇说了过分的话后,韩夏一度想取消自己的海南之行。但蔺东多次劝她别把小女孩的话放在心上,如果不去了,倒像是真的还在生气似的。而且柴晓薇做小伏低,老实了一阵子,生恐万一韩夏不去,顾志伟可说过人太少他也不去了。
去前一天柴晓薇鬼鬼祟祟把她拉到角落说话,“蔺总给了顾志伟两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