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这一通话,倒说的齐珩很是开心,尤其是那句第一次喜欢的人,刚腾起的怒气,立刻就烟消云散。
他的神色缓了一些:“那好,成亲之事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
宋凝暗暗松了口气。
齐珩捏着她的手,将她的指尖带到自己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呢喃道:“我和你说我没有耐心,可现在看来,对你我怕是把下辈子的耐心都借来了。”
宋凝看着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洒下一片阴影,他的神情将跳动的烛火也一起温柔了。
过去宋凝没去细想齐珩说的话,可现在她有心,就会在脑中反复回味他说的每一句,才发现齐珩虽然很少直接说喜欢,但其实他的很多话里都装着真情。
这些话不能细尝,细尝了就难逃心动。
那种心跳不止,莫名愉悦的感受又浮现在心口。
宋凝闲着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挣扎了片刻,又缓缓地松了开。
她倾身向前,飞快的在齐珩的脸侧落下一个吻,轻声说道:“那你明日可要早些把我送回去,不要让我爹爹和娘亲发现了。”
明显感觉到齐珩的手收紧了些,宋凝急忙退了开,怕他又像上次那般把持不住。
此刻齐珩的眸子像是宽阔深沉的大海,海面上风平浪静,可在那下面却有隐隐的情绪汹涌的翻腾。
半晌他站起身,声音因为干渴有些沙沙声:“一会儿换上新的寝衣,早些睡。”
说完齐珩便转身走了出去。
早些睡?
宋凝坐在床塌上愣了半天。
她还以为齐珩非要将她留在这,是要和她多说会话,或者他会想要抱抱她亲亲她。
可刚刚他说什么了?
早些睡?!
敢情就是帮她换了个睡觉的地方?
齐珩背着手走出房间。
钱绍正在院外守着,看见齐珩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怔了一下,略有些惊讶的问道:“王爷?这么快?”
齐珩挑了下眉:“什么?”
钱绍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照自己的嘴就怕打了一下:“王爷,我错了。”
齐珩现在懒得搭理他,冷声说道:“前几日新来的那几个小丫头呢?让她们拿新的寝衣,去服侍她换上。”
“是!”
然后齐珩便朝着书房走去。
钱绍跟在他身后有些糊涂了,这大半夜的把人家姑娘拐了来,就扔到自己房间不管了?
这也......
算了!钱绍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丞相府外。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鬼祟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敢走到大门敲了敲。
他神色慌张,一个人在街上徘徊,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他十分可疑。
开门的家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以为是什么流浪的人,刚想开口撵走他,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举到他眼前。
“我要见宁丞相!快!”
看清那牌子,家丁有些惊诧,也不敢再耽搁,转过身便跑去通报宁涟。
宁涟在朝上看着精力旺盛,神采奕奕,可毕竟年纪大了,偶尔就会这疼一下,那疼一下,但在皇上面前他可不敢露出半分老的模样。
他这人服老,平日里爱惜自己的身体,早早就睡了下。
被家丁慌张的声音吵醒,他还有些不满,声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吼道:“什么事不能到明日说!我看你的狗脑袋是不想要了!”
屋外的家丁被他的吼声吓的腿软,可还是声音发颤地回道:“大,大人,二殿下来了!”
宁涟的眼睛这才猛地睁开。
齐晟不好好的呆在宫中,三更半夜的跑来找他,这铁定没有好事。
他从床塌坐起来,冷哼了一声。
齐晟在书房里等着宁涟,一刻也坐不下,心中焦急燥乱,来回的渡着步子。
宁涟倒是不慌不忙地背着手走了进来,看他脸色铁青,慌神的样子,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个草包说实在的,真没有什么天子之相,平日也就能嘴上斗个痛快,脑子就是个摆设从来都不动一动,真招实战打的话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过宁涟就想找这样的人,好拿捏。
皇位是个好东西,宁涟想要,可他不想背上一个谋权篡位的千古骂名。
要坐就要堂堂正正的坐上去,于是他在皇子之中挑选了齐晟,可以任由他拿捏,等到日后齐晟登位,这个草包皇帝定是事事都须听他,那实权就在他们宁家的手里,再待到时机成熟,百姓都厌烦了这个草包皇帝,他们便有了正当的理由踢掉齐晟。
可宁涟现在有些后悔了。
成也齐晟,败也齐晟。
齐晟虽然好拿捏,却是实实在在地拖了他们的后腿,总是做些蠢事,时间久了,宁涟对他也就越发的没耐心了。
第56章
“宁丞相!”
看见宁涟,齐晟露出欣喜,急忙向他走过去。
宁涟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这么晚,二殿下什么事?”
“我,我好像惹祸了!”
宁涟挑了下眉,一点也不稀奇,齐晟不惹祸才是稀奇。
齐晟接着说道:“这几日父皇将渊京的盐税上涨,我就想着从沸州的盐库里调出一些来在渊京卖,本来都定好了,我把沸州的盐政官,还有邓沛和赵启他们都叫来了,明日他们就回沸州弄这些盐过来,这来回不过就两三日的功夫,本来挺好的事嘛!可是也不知怎么就被齐珩那家伙发现了,他今夜带了几个人忽地杀到我们谈事的地方去了......”
看见宁涟的脸色越发铁青,齐晟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宁涟看着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二殿下,您没忘了自己是皇子吧?”
齐晟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看他那蠢样,宁涟也知道他没听懂,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您在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贩卖私盐?”
齐晟急着向他解释:“我这不是想着可以多捞些钱,用不完日后也都可以放进国库里嘛!”
“呵!”宁涟从喉咙里硬挤出一声不像是笑声的笑声:“国库?皇上收的那些税也进了国库!”
齐晟不甘心地反问宁涟:“贩卖私盐这是不就是丞相你挑的头?”
他这话彻底激怒了宁涟。
宁涟抄起桌上的砚台,顺手就朝齐晟砸了过去,齐晟想躲却未躲开,正好砸中了他的胸口。
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正要发作,目光和宁涟凶狠的目光撞了上,顿时心下一怂。
宁涟身为臣,又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齐晟也不知道自己怕他什么,可就是在他面前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蠢货!”宁涟冲他大吼:“眼下我在朝中走的每一步都须得小心翼翼,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盯着我!你一个皇子脑袋里就想的那点私盐赚的破钱?!”
他说时身子都有些颤抖,一看就是真发了火。
齐晟低头站着,也不敢发火,也不敢多说什么。
宁涟瞪了他半晌,瞪到最后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跟这蠢材生气也不过是气着了自己,如今他要想再换个人做自己手中的木偶已经来不及,只能先将就着用这个齐晟。
宁涟抬手扶住额头,指腹都能感觉到因为生气而跳起的青筋,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这才缓下情绪,心平气和跟齐晟说话。
“二殿下,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您是皇后之子,本身就比其他皇子更具优势,但敌人也比他人更多一些,众皇子皆对您虎视眈眈,您的一举一动需更加小心。”
宁涟特意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句拖长,生怕齐晟听不懂:“曲州之事,齐珩已经废了我们一步棋,眼下同他避开,才是上上策。”
齐晟连忙点头:“丞相,我知道你的用意,这事是我太心急,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宁涟觉得自己头疼,合上眼沉思了半晌。
齐珩就是一条疯狗,被他咬上了,若不割下自己一块肉,他是绝不肯松口的。
“他肯定已经查到私盐一事了,若是再被他抓到把柄,秉给皇上,那就被他将军了。”
“这!这怎么行!”齐晟一听立刻急了。
宁涟朝他一摆手:“不必急,此时慌了不过是自乱阵脚,邓沛和赵启二人,还有那个盐政官可都逃走了?没被他抓走什么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