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多等了一会,看到张嬷嬷进来说,太子他们已经走了的时候,就悄悄爬起来,披了衣裳,将血衣藏到身上。
沈葭掀开帘布,蹑手蹑脚地出去。
可是,她还没有走几步,司徒衍的身影又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还这么晚出去。难道是想要去消灭罪证吗?”他双手环抱,依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葭的心惊了惊,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身子难受,睡不着,想起来走走。”她低下头。
“可孤觉得只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怎么办?”司徒衍一挑眉,似笑似叹,明明含了说不尽的风流,却让沈葭的心开始战栗。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
夜里凉,侍卫给司徒衍取来了大氅,司徒衍披上大氅后,将袖中的一把匕首丢到沈葭面前。
匕首上镶嵌着几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闪烁着寒光。据传,这是太子早些年得到的寒月刃,见血封喉。
沈葭咬住下唇,心道,司徒衍这是存心不想让她活了?
根据书里的描述,得罪了司徒衍的人,的确逃不过一死,死的方法也是千奇百怪,惨不忍睹。太子以后登基了,统治手段残酷,跟后来男主的统治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
沈葭躬下身,缓缓地拾起匕首,将匕首拔出刀鞘。
她寻思了一番,她是要取得司徒衍信任的人。若是赌对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敢下手,她可能真的玩完了。
“太子哥哥,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愿意以死证明我的清白。正好我母亲死得早,我也好下去陪她。只是,我太过不孝,没能按照皇后娘娘希望的那般,改过自新以后,重新做人。做人不成,我只能去做鬼了。”说着,两滴泪就跟着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声情并茂地说完一袭话,太子多少会有所动容。
没想到,司徒衍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专注地看手指上的玉扳指,没理她了。
“!!!”沈葭提了两口气,呜咽两声,匕首直往自己脖子上擦,“母亲,我这就来陪你了。”
然而,匕首还没触碰到肌肤,一枚玉佩朝她飞过来,将匕首砸落。
“吵。”司徒衍不悦地皱眉,转过头去,对其他人吩咐道:“孙侍卫跟净安师太早有私情,理应当罚,如今他们两人起了争执,致对方于死地,算是抵了他们的罪,将他们的尸首处理了吧。”
说罢,司徒衍就打算往外走,坐回轮椅。
她果然是赌对了。沈葭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下一瞬,她就见到眼前的颀长身影往旁侧一歪,直往轮椅上倒去。
站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们措手不及,忙将人扶住,太子才没有倒在地上。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分外慌乱,陪同在侧的御医忙是为太子诊脉。
沈葭自然也成了众人质疑的对象。
千寒伸出长剑,抵在沈葭的喉间,寒气逼人,“沈大小姐,殿下自从来到伽蓝寺以后,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可他今晚刚来了你这里,居然就晕过去了。你是不是最有嫌疑的人?”
沈葭也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她匀了几口气,不慌不忙地抬眸,语声镇定:“千寒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连太医都还未确诊,你就急着抓我问罪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千寒恍惚了一阵,虽然对她生出几分惧意,但仍旧没有将剑收回。
两人僵持时,轮椅上的司徒衍忽地呕出一口血水。
第6章
“沈大小姐,得罪了。在殿下没醒之前,你不能离开房间一步。”千寒的手一挥,叫了几名侍卫过来,欲要将沈葭扣留在房内。
为太子看诊的程御医拧紧眉心,抬头,叹了一声:“大人,太子殿下恐怕......”
千寒的眉头一紧,听得出来程御医话里的潜在含义。
太子的身体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虽说早在来伽蓝寺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指望真的有什么奇迹出现。但真要接受太子要离世的消息时,他很是悲伤。
大家都觉得太子手段狠辣,很多人都不希望太子即位,希望将来能有个温和的君主。
可是,太子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不会吝惜赏赐。当年,在军中的时候,也是和手下同甘共苦,艰难时刻,愿意和下属挤在简陋的帐篷里,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追随太子多年,还是不忍太子就这么离去。
“我明白了。”千寒对程御医点了点头,即是收回刀剑,让人将太子送回禅房。
“沈大小姐,我方才一时心急,冒失了。”千寒敛了神色,对沈葭的态度好了许多。
太子过往的杀戮过多,不知道死后会不会入地狱。
他想着趁着太子还有气,多为太子积些善缘。这样,太子以后在地府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但是,你还没有完全脱离嫌疑,希望你不要再轻举妄动。
“千寒大人请留步。”沈葭见千寒要走,就喊了声,追到门口,“太子殿下他目前还不会有事。”
千寒只当她在胡言乱语,没有回头。
几名看守的侍卫齐齐拔出刀剑,横在她身前,阻挡了她的脚步。
沈葭急着说道:“千寒大人,我从小身子弱,府里的大夫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批。所以,我也懂得一些医理。你让我帮殿下看看,或许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在原著的描述中,太子当年对阵敌国大军,落入深渊后,是中了一种世间奇毒。这种毒不会立即使人丧命,而是会慢慢地影响人的肺部功能,损耗人的精力。每每毒发时,他会感到气短胸闷,经历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热的时候,犹如在火海中行走,冷的时候,则像是坠入零下数十度的冰窖。
据她所知,太子从伽蓝寺回去后,还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日子。等他登上帝位后,才是奇毒彻底爆发的时间。
所以,太子如今的昏迷状态,应该是另有原因。
千寒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弱质女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依然没有留步。
眼见着千寒就要走远,沈葭在心思急转间,双眸一亮,想到一个可能。
“炭!”她扬声道:“千寒大人,你回去将太子殿下屋里的炭火和暖炉全部撤掉,然后,再将窗户打开。等过个一夜,你就可以让御医看看,殿下的脉象会不会平稳些。”
千寒的步子一顿,身形明显僵住。
程御医听到后,转过来,驳道:“沈大小姐,殿下自从得病后,尤为畏寒,若是按照你说的,殿下怕是去的更快。”
沈葭反驳道:“殿下是肺部受到影响。即使如此,那应该需要更注重通风。可那禅房里的温度过高,容易让殿下呼吸不畅。”
自打她先前过去太子的禅房时,就感觉不太对劲。
但那个时候,太子让人将净安师太的手指扔酒里,并逼她喝酒的做法,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也就没想那么多。
程御医摇摇头,微微叹息:“老夫为殿下看诊多年,虽知道殿下有咯血之症,但这并不是病症的主因。我知道沈大小姐急于摆脱嫌疑,但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还希望沈大小姐不要误导其他人,以免害了殿下。”
沈葭的秀眉揉成一团,再喊了一句:“程御医,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你若是真为殿下身体着想的话,一定要记得听我的。”
奇毒之所以为奇毒,就是能产生其它假象,干扰寻常大夫的判断。
程御医欲要再驳斥,千寒则示意他不用多说。
“谢沈大小姐的好意。”千寒背着身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随即,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大雪和无尽的夜色里。
“小姐,外头冷,我们回屋子里去吧。”张嬷嬷从屋里出来,扯过沈葭冰凉的手。
“好。”沈葭的明眸转动,听话地跟张嬷嬷进屋。
只不过,她进屋后,没有立马休息,而是跑到床前,蹲了下去。
沈葭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檀木匣子。匣子被打开后,一本有些陈旧的医书和一个小布袋映入她的眼帘。
医书的封面上,有三个楷体字:金针术。
解开布袋,就开始看到数根由纯金打造的长针。即使在昏暗的室内,金针也泛着若隐若现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