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黏包[重生](28)

骆臣的手停在半空,有些颓然,下一秒却一扫而空,他蹲了下去,“怎么了?怪哥哥刚才没和你说话?”

骆阳不是傻子,只言片语中,有些话他记住了。

踉跄朝后退了两步,揉着眼睛轻声问道:“容哥哥呢?”

骆臣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容哥哥他……忙,哥哥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骆阳的抗拒全写在脸上,他摇摇头,十分懂事乖巧道:“不、不劳烦哥哥了,我自己可以进去休息的,哥哥去忙吧。”

骆阳转身就往屋内走,可刚跨上门槛,胸口一阵闷痛,想隐忍的瞬间疼痛爆发传遍全身。

骆臣骇然,一把将呻.吟倒下的骆阳抱起,见他眉心紧拧全身发烫通红,立马将其送进了房。

他知道,骆阳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刚才青翎的那颗内丹。

若是这样,骆臣忧愁的看着骆阳的尾巴……

果不其然,在骆阳呼痛的同时,他身后的小尾巴从一条,变成两条,三条,四条,最后齐齐长出了九条尾巴。

而这时蜷缩在骆臣怀里,三岁小孩子长短的骆阳,霎时间变成了成人模样。

手长腿长,肌肤白嫩比那刚剥壳的鸡蛋不遑多让。

只是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仍然不减。

骆臣手足无措。

“别动他!”厉声从外传入,容与疾步而来,凝眉对骆臣说:“把他放下,一会就好。”

容与来的实在太是时候,骆臣眉心紧锁,肯定的话脱口而出,“你故意的!”

容与一言不发,以默认回应。

他实在不愿继续看骆阳这么下去,有事情当断则断,拖久了,对谁都不好。

骆臣似是认命的叹了口气,将骆阳放床上,拿被子盖住,心如死灰。

睡梦中的骆阳一点也不好受,全身似乎在火上烤似得,鼻尖细汗直冒,锥心刺骨的痛楚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梦中那个一直出现的小孩是谁。

再比如那个九尾小狐狸,还有……这个空寂无人的别院。

所有的一切如洪水般涌入他脑海内,也不管他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头痛欲裂,骆阳忍不住抱头痛苦挣扎,可是却有人按住自己手脚,动弹不得。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阳阳,没事的,忍忍,一会就好。”

这声音,温柔的骆阳想哭。

若是在从前,能听到这声音,该有多好。

可惜这声音的主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对他向来都是不假辞色。

骆阳费力睁开眼,骆臣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担忧又焦急。

“哥哥……容哥哥……”骆阳眼神掠过他,望向了骆臣身后的容与,“容哥哥。”

骆臣眼神微暗,沉默着让开。

容与上前,替他擦去额头及鼻尖的细汗,温声细语,“还疼吗?”

骆阳将头埋进容与胸前,闷声摇头,“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

房间内,只有骆阳压抑着的呼痛声。

良久,他偏过头去,眼神虚虚垂着,望向骆臣,声音不复以往的亲昵依赖,尽是冷漠与平稳,“你……还想要什么吗?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真的,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锥心刺骨,不过如此。

骆臣苦笑几声,脸色黯然不已。

是他活该。

“容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

“等你好些了我们就走,好吗?”

骆阳摇头,极为依赖地攀住容与,“我现在很好,现在就可以走。”

迫不及待的语气,比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还有锋利三分。

“阳阳……”

“你别喊我!”似乎和骆臣待在同一屋檐下都是莫大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骆臣,“骨肉皮毛鲜血我都还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骆臣如鲠在喉。

往事历历在目,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过了许久,骆臣面容惨淡,溃败退出房内。

没等骆阳回头,屋内早已没了骆臣的身影。

月明星稀,白雪潇潇,整个大地一片苍白之色。

骆臣站在崖前,已经很久了。

小屋咯吱一声开门,容与从内走出,至骆臣身侧,“他睡下了,明天……我就带他走。”

骆臣声音带着哽塞,“他不愿意再回来了,是吗?”

“嗯,他说过,永不回头。”

骆臣回头,看着小屋内明灭晃动的灯烛,喃喃道:“是啊,永不回头。”

屋内的骆阳似乎隔着窗沿缝隙,似乎与骆臣的眼神相对,那眼神太过灼热,烫得他连忙忙不迭收回了眼神,蜷缩在床头,将头埋在臂弯内。

骆阳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山海经》曾有云,青丘有狐,生有九尾。世人愚昧,却说此兽吃人,会给世间带来天大的灾难。

而他的一出生,九条尾巴震惊了所有族人。

骆臣从小就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被扔到这个荒山野岭独自一人居住,他不贪恋那巍峨高大的宫殿房檐,他只想和哥哥住一起。

他曾经偷偷跑去骆臣住的地方,躲在门后偷偷看骆臣温柔的抚着弟弟的脸,他看到骆臣对所有人和善的微笑,那是他第一次暴露在人前,他以为自己也能得到哥哥的微笑和温柔,可是得到的,确实骆臣毫不留情的斥责与鞭笞。

他蜷缩成一团,他听见骆臣骂他,说他天生祸害,是不祥之人。

鞭子一下一下打在他血肉之上,他好疼,可是再疼,也比不得骆臣这话让他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待人和气的骆臣,要这么对他呢。

那天,他受尽了教训,顶着一身沟壑纵横的伤回了杂乱无章的小屋,他趴在在冰凉的地板上,用满是血污的手背抹眼泪,一边还在日记本上写下,我讨厌哥哥的话。

骆阳一直都知道自己笨,可是他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笨成那样。

前一天发生的事,第二天他就忘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的伤哪里来的,更不知道日记本上他写的讨厌哥哥的话是谁写的。

所以,他也只是皱着眉头,把那页纸给撕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连骆阳看了十多年的悬崖峭壁都有了变化,唯独他,还是那五岁小孩的模样,似乎怎么长,都长不大。

他不知道族人的风言风语,十多年来,他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他不懂得任何的人情世故,他连字都认不全,他总是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裳,悄悄的,偷偷的,自以为没人发现的来返与骆臣的住处与小屋。

哪怕每次回来总是一身伤,哪怕每次都是抹着眼泪歪七扭八的写着讨厌哥哥的那些话,哪怕每次都是第二天撕得一干二净。

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悬崖边上看落日,橘红的落日挂在天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他原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看一辈子的落日,直到后来,族中渐渐有灾祸降临,骆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天灾人祸会要算在他头上。

他明明,很听话,什么都没干。

大家都说,是他的尾巴,所以才给族人带来了灾难。

骆阳看着他身后的九条尾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条尾巴,怎么会一年新长出一条。

可是尾巴很漂亮,他并不觉得这尾巴有罪。

如果说天生美丽的东西怀有罪恶,那骆阳觉得,罪恶最大的,莫过每日的落日。

可是那群人不听他说,不听他辩解,他听到他们说,要砍了他的尾巴。

在骆阳极度的恐惧中,他看到骆臣脸色阴沉来到他身侧,骆阳笑容满面,眼底好似有星光璀璨,朝他伸出了手。

哥哥,你知道的,我每天都过去看你,我很乖,我没有做那些事情。

可是那笑容不过一瞬,他便看到骆臣朝他举剑,毫不留情砍去了他八条尾巴,疼的他死去活来。

他又只剩一条尾巴了,他不再是异类,他和所有人一样,好像日子又是风平浪静,一往如初。

而族中祸事好像也因此而消停了。

砍了多少条,骆阳已经数不清了,他想,既然砍掉自己尾巴,可以让避免祸事,那多好啊。

砍吧砍吧,下次我一定不再喊疼了。

从此而往,只要当骆阳长出第二条尾巴,面对族人的怒火与排斥,他的尾巴总会被骆臣毫不留情的砍去。

骆阳坐在悬崖边上,他看到古树苍天蔽日,石缝里一片暗红,悬崖边上的风依然是刺骨的凉,第一次将目光从夕阳放在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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