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当作你弄脏我衣服的赔偿!”
“你穿着……很好看”,邓加的声音并不像一般大男孩的沙哑,就算感冒,也带着朗润的质感。
明明那么恶劣一个人,声音却这么干净,肖远暗自吐槽。
邓加倒是很配合,没有因为恶俗小说里对医院的恐惧而讳疾忌医,说不去医院这种傻话。
他把人从被子里扒出来,让他穿上外套,走出好几步却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来,“???”。
转头,才发现邓加靠在墙上,满头虚汗,眉头死死地皱着,就连嘴唇都是惨白。
肖远想不明白,邓加这种看起来就像一头独狼的人,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还被他看到了――
心里酸酸的,肖远上前几步,把这人的胳膊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肩上,架着他往外走。
邓加全身无力,看着面前晃动的黑色头发,心里胀胀的,刚刚还分不清的“包容”,一下子就有了原因。
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为什么相信就算没有“糗照”他也会来呢,为什么看着他就觉得很开心。
一切都有了原因――因为喜欢。
邓加的嘴角上扬,原来是喜欢啊。
直到肖远把医院的手续都走了一遍,才坐回打点滴的邓加旁边,捶了捶腿坐到他旁边,这破医院真大,跟迷宫一样。
太过无聊,他的视线又不由得投到了邓加的脸上。
睡着的邓加脸上终于泛起了浅浅的红,看起来比早上刚见时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了太多。
当视线转到邓加的眼部时,肖远心下琢磨,这人睫毛怎么这么长,真的假的!
玩心大起,肖远鬼迷心窍一般伸手,就在距离目的地只有一厘米的时候,邓加睁开了眼。
“……”
肖远和邓加侧过来的视线对上,尴尬道,“那啥,你脸掉眼睫毛上了,呃不……你眼睫毛掉脸上了!”。
正欲缩回手,却被邓加没输液的那只手握住,握他的人力气很大,一点都不像只能靠墙走的男人。
邓加不容反抗的把他的手往前拽,停在自己眼的上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让自己的睫毛轻轻的扫过肖远的指腹。
那种触感像一根羽毛猛地拂过他的心脏,痒痒的,麻麻地。
肖远的脸在瞬间抑制不住的爆红,胸腔里的器官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撞,头也抬不起来。
他被撩了――
他应该是中毒了,竟然觉得此时此刻的邓加像个孩童,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在懵懵懂懂的向他示好。
怎么可能!
第一次面基时候自己被钳制的感受,那种包裹他全身的遍体生寒的危险历历在目。
肖远甩了甩头把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火墙重新建立起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怎么可能是好人!看看那会儿在门外的那什么人,肯定是来寻仇的!
肖远又在心里弱弱的加了一句,我又不是gay,脸红肯定是因为跑来跑去太热了。
邓加在的手里空了的同时,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看着肖远纠结,眸子里情绪沉沉。
半晌――
邓加开口了
“门外的,是我的表弟……”
肖远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他的眼角应该有一道疤,光头,皮肤很白”
“你怎么知道?”
“他每天,都来看我死没死……”,邓加的话里都是不在乎和冷漠,没有愤怒亦没有玩笑,瞳孔里倒映着的,满满的是寂寞。
“……”,肖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抓紧了手下的白色床单。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岁?记不太清了,呵~”,好像是嘲讽,邓加冷笑一声才继续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爸妈都没了”。
肖远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说这些,却也不忍心打断他,垂下头静静听。
他为自己找了个听他废话的理由,医药钱都是他出的,他要等他说完问他要。
“赵飞,也就是我的表弟,他爸,我的舅舅收养了我,我确实很感激他们一家子,如果没有后来的事的话。那天……我和赵飞初中放了假回家了,半夜里,突然着火了,同样的,我也发烧了……”,邓加依然很冷静,话语不紧不慢。
但肖远却不敢想象,那天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注意到,邓加的气场开始变了。
“我全身无力,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用尽全力爬到门口,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像是一场疯狂的报复,至死方休!”,他的双眼泛红,声音也开始动容,就像有什么慢慢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一幕仿佛再次在他面前重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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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是命
肖远忍不住抬头,看向病床上的邓加。
初升的太阳散发着不怎么刺眼的光芒,温柔的笼罩着所有人,却唯独驱散不了床上之人心底的阴霾。
邓加疲乏似的,两指分开,揉了揉自己的自己的内眼角,平静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就在我以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急忙抱起我就往楼下冲,你可知道,房子着火是什么光景,那时候家已经被烧了一半,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岌岌可危……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一下就砸下来,没有任何预兆”。
肖远皱了皱鼻子,感觉鼻子有点酸,侧头不看他。
“祸害遗千年,我被保护的很好,但舅舅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你说,我是不是灾星?”,邓加把枕在枕头上的头后仰,一只手捂住双眼,微微颤抖。
“他和小飞住在楼下,在发觉火势的时候,叫醒小飞和舅妈让他们跑……自己返回来救我,你说他上辈子是不是欠我一条命……这辈子才这么拼命来还……”,邓加每说一个字,就像在他自己心里插一刀。
说到最后竟然笑开,丝丝的笑意透着刻入骨血的痛,“我不应该出生,就算出生,也不应该被收养,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天煞孤星……呵呵。”
“小飞一直恨我,每次感受他对我的恨意,我都想一走了之。但他还那么小,舅妈也疯了,我如果走了……谁照顾他,保护他?”。
肖远用袖子悄悄触了触眼角,他才没哭!
肖远背过邓加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沉浸在悲伤里没话说。
就在这时,病房外,花园里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传进了病房,打破了寂静,“妈妈,我手里的是什么呀?”。
“是花呀,囡囡,是朵粉色的小花呢”,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而来,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不哭啦,大人还哭哭,羞羞”,肖远寻声看去,发现一位年轻的母亲蹲在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粉裙子的可爱小女孩旁边,默默流泪。
小女孩摸着妈妈的脸,所以知道她又悄悄哭了,急忙用自己的手抹去她的眼泪。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可以感受到它呀,它好软,一定很美,妈妈我很开心呢~”,小女孩笑得很甜,看着她的笑容,仿佛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
年轻的妈妈把孩子搂进怀里,笑开,“囡囡真是妈妈的小天使呐”。
这一对母女的声音逐渐远离,而病房里,只有两人的空间继续安静下来。
肖远逆着光,拿着削好的苹果走向邓加。
肖远有点不一样了,邓加感觉。
没有了平日里的跳脱和活泼,从内里散发出一种沉稳平静的气息,莫名的让人心安。
他靠近邓加,轻轻拉开邓加遮挡双眼的手掌,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转而坐在床边,把苹果放到他的嘴边,“年轻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说罢又把苹果往前怼了怼,斜眼看他,挑眉,眉眼都生动了不少,“每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不要浪费你父母和赵伯伯对你的爱,生活还在继续,医生跟我说你的胃不太好……你知道怎么做了么?”
邓加沉默了很久,肖远也坚持着这个姿势,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最终,邓加用手拿下了苹果,睫毛还湿着,撇过头,“你刚分泌过盐水化合物有胃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