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景然不想聊这事，笑了笑，转移话题：“陆骁找了你做靠山？”
“他们家搞房地产，在茳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到这，商晏笑了声，说：“世界真小，我前两天才知道原来你们还闹腾上了。”
“就等着看戏是吧，你这个人够坏的。”
商晏勾唇，坐进沙发里，长腿交叠，“是给你看。”
过了一会儿，简嘉成进来送酒。他笑着走到胥景然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然爷这干嘛呢，一脸惆怅？”
商晏道：“小简，你先出去，我和景然聊一聊。”
“那DJ小妞一会儿我让她先别走？”
“不用，我不是来看她。”
“好，宴哥。”
简嘉成出去后，商晏轻启薄唇：“景然，坐下。”
胥景然转过身，就近坐了。
商晏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个岩石杯往他的方向轻轻推。
盛着焦黄色酒酿的岩石杯自由滑行二十公分，稳稳停下。
胥景然拿起酒杯啜了一口，低头，黑色额发挡住他眼中的情绪波澜。
商晏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说过，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够成熟。”
胥景然阖上双眼，“我提前成熟了好多年，如今只想不成熟。”
在长达十年的岁月里，他如履薄冰，每天都生活得一丝不苟。他严格遵守胥家人对他的要求，不敢有丝毫的违逆。选修的才艺，社交的锻炼，出现在圈子里的形象，一切都以他们的喜好为主。胥闻深让他放弃物理，他也说放弃就放弃了。
但如今，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父亲有他的难处，我不劝你谅解，我知道你也不会听我的话跟他好好聊一聊。景然，我只说一句，你来茳城复读，就相当于把你的软肋暴露在你父亲面前。”
胥景然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说：“我了解他，他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插手鹿念念的事情。”
商晏抬眸，“你那个曾经的结婚对象呢？”
胥景然搁下岩石杯，杯底与桌面相撞的响声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清脆。
“我和她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充其量只能算一起长大的玩伴，算不上结婚对象。”
胥家与萧家是世交，老爷子可能是吃了掌握不住儿子辈婚姻的亏，所以经常要胥景然带着萧沐玩。他都是带着萧沐混人多的聚会，以减少私底下的接触。
后来有一次聚会后，萧沐偷偷亲了他，她说：“景然，你以后是要娶我的。我爷爷和你爷爷做的主，你就算不情愿也只能娶我。”
他从她身侧退开，语气果决地表明拒绝的意思。
她笑，“我喜欢你就够了，因为我知道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商晏用酒杯碰了下他的酒杯杯口，微微笑。
“首先，你要处理好个人感情方面的问题。萧沐没有对不起你，你虽然没有和她谈过恋爱，没有明确过关系，或许也没有暧昧过；但你们曾经以潜在结婚对象的方式相处，不管你是不是这么认为，但至少她这样认为，所以你必须给她一个交待。”
胥景然：“我和她说清楚了。”
商晏笑了笑，道：“只是你自以为的说清楚。我建议你直接跟她摊牌，这样才算是一个交待。”
“告诉她什么？”
商晏浅笑，“你喜欢上你那小姑娘了，不是吗？”
胥景然缄默下来，侧脸线条英挺冷峻。
商晏缓缓道：“但是你暂时不能把她牵扯进来。景然，还记得我要你记住的话吗？你不能要求别人来成全你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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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晚自习的时候胥景然检查完鹿念念的课业，说：“我周五周六请假，我们保持微信交流。做完的题及时发给我看，知道了吗？”
鹿念念托腮看着他，“你要回云城待几天吗？”
“嗯。”
“和你前女友一起回去？”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鹿念念。”
“我……开个玩笑。”
胥景然抬头看了看布告栏上方的时钟，“上回教过你怎么做记忆树了，你做一份生物的。开始吧。”
“可是教辅书上不都有吗？”
“高考复习书上有，但你要从自己的角度去做一份，便于理解。”
无独有偶，接鹿念念回家的车上，鹿国雄握紧方向盘：“念念，你奶奶身体不太好了，我和妈妈明早飞湘城。”
鹿念念一愣，扒拉下书包丢后座，“奶奶怎么了？”
“ICU里还没出来，具体情况等我们明天过去才能知道。”
鹿国雄仿佛苍老了许多，眼尾的皱纹显得疲惫，“你在家好好的，不用担心，别影响学习。”
鹿念念一下子酸了鼻头，虽然奶奶向来不喜欢她们母女，但毕竟是至亲之人。她眼里泛起泪花：“好。”
深夜，鹿念念躺在床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鹿国雄与周雅薇已经赶去机场周边的酒店了。
鹿念念打开微信，点进通讯录。
快午夜十二点，慕容嫣作息规律，肯定已经睡觉了。鹿念念发了两张表情包过去，对面果然迟迟没有动静。
鹿念念知道沈安黎可能还没睡，她发了张表情包过去，得到拒收的提醒。沈安黎还没有把她黑名单，这两天虽然中午还是一起吃饭，但沈安黎这人记仇，理都不理她。
鹿念念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爬起来翻出相册，从自己刚出生时候的照片看起，一张张翻到最后。她重新翻到第一张，拿起手机对着照片上胖嘟嘟的小丑八怪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配文：【我爱妈妈。】
发完朋友圈后，鹿念念靠在床头，给沈安黎发短信。
【梨子，你睡了吗？】
【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炫耀，故意惹你生气。】
【对不起。】
屏幕上跳出来电显示，沈梨子。
鹿念念弯起唇角，按下屏幕上的接听键。
“喂，梨子。”
沈安黎火气冲天：“你这死鸭子，学会道歉了？鹿念念，我告诉你！你哪天还粉秦思恒，我们就没得朋友做！”
“都快一点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呀？”
沈安黎：“打榜啊！mmp，秦思恒刷票！不要脸！”
鹿念念最近都没有时间追星，问道：“什么榜？”
“年度最受欢迎男艺人，你不知道？”沈安黎的火气下去了点，“哦，对，你现在是一心学习的好学生了。”
鹿念念没有心情去想打榜不打榜的事情，“我有笔理财明天就到期了，钱马上就能还你。对不起梨子，我不应该拿着鞋子跟你炫耀。”
“又不是第一次撕逼，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鹿念念昂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角滑下泪珠，“我奶奶可能快不行了。”
对于鹿念念那个重男轻女的奶奶，沈安黎是有所了解的。她们两个关系好，经常会互诉衷肠。沈安黎瞬间转变态度，柔声喊她：“念念。”
“你说亲人之间的怨恨是不是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呢？”鹿念念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去奶奶家过年，天寒地冻，奶奶把她们母女直接赶出家门。压岁钱也是，两个堂哥总能收到厚厚的红包，她却什么都没有。
其实鹿念念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她看着母亲所受的刁难，心里不免怨恨祖母。茳城这边普遍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或许这也是鹿国雄带着妻女来这定居的主要原因。好在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在离开老家之后。
沈安黎耐心地安慰她。
鹿念念哽咽道：“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特别特别希望我奶奶这次可以挺过去。不过，我肯定会继续恨她的。”
与沈安黎聊了会儿，鹿念念心里好受了许多。挂断电话后，她看到微信上有胥景然发来的消息。
【还不睡？】
鹿念念先把十分钟前那条略显矫情的朋友圈删了，然后才回复他：【睡啦睡啦，大魔王晚安。】
翌日早晨，胥景然一走到座位上，就单臂撑住课桌，幽幽地盯着鹿念念：“大魔王？你给我起的绰号？”
鹿念念正在喝豆浆，一双乌眸圆溜溜地看他。
胥景然勾唇，玩心大起。他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豆浆袋子，重重一捏。
“噗——”
“胥！景！然！”
奶白色的液体如泉涌而出，喷了鹿念念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