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江怡没有反应过来,极其自然的接下姚远递过来的话头,开口询问道。
“文人的笔,骚客的嘴。”姚远眨眼轻笑,故作无奈的逗趣道,“比如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是想去看烧饼帅哥不是?”
“姚远,你真是个宝贝!”江怡瞬间就从呆愣状态清醒了过来,爆笑着搂住姚远的手臂,禁不住弯了腰。好半晌,才站直了身子,打趣道,“说不定是个豆腐西施呢!”
豆腐西施四个字仿佛一道炸雷在姚远的耳边响起,脑海中刷屏一般飘起一句话来:双腿细脚伶仃,像圆规一样的站在那里!
想到此处,姚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烧饼帅哥就烧饼帅哥吧,总比被说成豆腐西施要好。姚远虽然稍微有些介意江怡的关注点走偏,到底还是认命的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排着。
排了大半个小时,才轮到姚远和江怡两人。烧饼店没有太多的选择,只有萝卜丝馅和梅菜扣肉馅两种。两种馅的烧饼都买了,江怡吃了几口,反倒想起了老家五毛钱一个的绿豆渣油煎饼,那童年记忆中念念不忘的零嘴。
看出江怡的勉强,姚远把江怡才吃了几口的烧饼拿了过来,囫囵全吃了下去。
江怡神色恹恹的看着姚远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满是愧疚。整天下来,他都在迁就自己的喜好。
“怎么了?”两个烧饼下肚,姚远疑惑的看着心情由晴转阴的江怡,有些摸不着头脑。
“姚远,你这么好,我会舍不得你的。”江怡动情的抱着姚远道,一贯神经较粗的她,难得的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傻瓜,舍不得就别放手。”姚远有些明了江怡的意思,彼时的他只觉得江怡不过是杞人忧天,直到后来,他不得不亲手将她推离。
第15章 果冻
C城的秋天特别短,似乎是季节女神排班时偶尔的错漏。不过一个星期多一点的时间,江怡就将针织衫等衣物放进了收纳箱,换上了薄棉服。
天气渐冷,A大的女生公寓不知何时兴起了织围巾的活动。最开始是在楼上的几个宿舍风靡,渐渐的像春风传播花粉一般,差不多整个文学院的女生都沉迷于织围巾的活动之中。
402寝室,是文学院唯一高中分科选读理科的学生组成的寝室,在顽强抵抗了大半个月之后,也终于沦陷了。
比筷子还粗的圆形编织针,让江怡看得头皮发麻。
在402室最心灵手巧的室长姜芷的耐心指导下,江怡好歹还是磕磕碰碰花了一周时间织成了大半条围巾。之所以说是大半条,是因为江怡只会接着往下织,不会收尾。
浅蓝色的毛绒围巾,摸起来软乎乎的,却每隔不长就有一个凸起的结,那是两根毛线的连接之处,不会接线的江怡,简单粗暴的将两根毛线拢到一起,打了一个死结。后果就是,整条围巾就像月球表面,到处都是这样的毛线疙瘩。
姚远收到这个生日礼物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对围巾的粗糙造型嫌弃不已,到底还是不忍心打消江怡的积极性,仔细的将那浅蓝色围在自己脖子上,戴了整个冬天。
姚远生日过后不久,双旦开始成为商家炒作的噱头。
C城也在元旦之时,通过新闻传递出了沿江烟花胜事的消息,一时之间引起全城热议。
烟花点放之地是江中的小洲,与大学城不过是隔水相望,自然也引得高校学生追捧。
沿江的河堤上,挤满了等待烟花绽放的民众。江怡和姚远提前半个小时到的沿河风光带,却没能找到一个稍微好点的观赏位置。挤挤挨挨的人群,将两人推搡得左支右绌,几乎没法站稳。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回学校去?”看着挡在身前高高矮矮的人墙,江怡有些意兴阑珊,心底直打退堂鼓。她本就是个性子极淡的人,对于兴趣之外的事物,即便喜欢,也不会执着。
“等我一会!”被从人群里挤出来后,看着江怡望向人群时眼底那淡淡的遗憾,姚远的神情中有不容错辨的坚持。
待江怡点头,姚远已经像一阵风一样,从人群边上刮过。江怡失笑的看着匆匆离开的姚远,她还从未见他这么心急过。
时间将近晚上八点,沿江风光带的护栏内侧,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江怡望着姚远离开的方向,只见他正顶着个红色的塑料凳,在人群中穿梭。那高高的凳脚,路灯下映出的红色,格外引人注目。
“我找宿管阿姨借了条凳子,这样,就不用跟人挤了。”姚远满脸笑容,将凳子摆在人群之后。
“其实,咱们下次来看,也是一样的。”江怡眼中水雾升腾,抬起薄薄的袖子,细致地擦掉姚远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生命中,还从未有谁,为了她的喜欢,如此用力的奔跑过。
“不一样的!”姚远认真的望着江怡笑道。无论以后可以看到多少场烟花,终究不是这一场;无论以后的烟花如何绚烂,都弥补不了此时此刻在她心底留下的遗憾。
“我们一起!”将姚远拉上借来的塑料凳,背贴着姚远温热的胸膛,江怡的内心异常安定。
绚烂的烟花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升入天际,照亮了C城的夜晚,明媚而灿烂,正如他和她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
姚远小心的护着江怡,看她满脸的欣喜,嘴角也随之上扬。
绚烂过后,是涌动的人潮。两人牵着手,在人流中亦步亦趋。街面的交通早已陷入停滞,大量的行人逼停了车辆。路灯之下,行人的喧嚷、车河中的流光,仿佛乡村夏夜蛙虫的奏鸣,让相携而行的两人,生不出丝毫厌烦,只觉内心平静如斯。
从沿江风光带慢慢走回来,江怡和姚远在女生公寓外分开。
元旦到了,自然期末考试也就要来了,复习自然被提上了日程。
晚上十点,姚远打电话给江怡,让她下楼一趟,说是给买了点吃的。他还记得上一次考试,她们宿舍大晚上煮面吃的事情。
这个时间点,女生公寓的大铁门已经关了。江怡下楼时,只见姚远正倚在铁门外,手里提着一大袋的东西。
“刚才有点饿,跟老二一起下楼买了些吃的,顺道也给你买点。”姚远解释道,他话中的老二,是他们宿舍年纪排第二的那位男生,江怡虽然不怎么熟,但也见过。
“谢谢!”江怡从铁门的缝隙里,将那袋吃食接了过来,沉甸甸的手感,让江怡极为意外,不禁将袋子打开来看。
“我看你的QQ资料上最喜欢的食物一栏填了果冻,所以就给你买了一袋。”姚远解释道,还记得自己当时翻看到那项记载时的惊讶。两人相处快一年了,他虽然与江怡逛超市时,见过好几次她的视线被果冻吸引,却从没见她买过,当时还只道是自己看错。
江怡呐呐的看着满满一袋各种口味的果冻,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怎么了?”不仅没有在江怡的脸上看到欢喜,反而有种出乎姚远意外的沉痛,就如同江怡奶奶去世时一般。
“我已经六年没有吃过果冻了,自从外公离世。”江怡的眼眶微红,时间过了这么久,虽然心底仍然难受,但早已没有当年的痛彻心扉。
“上学之前,我是在外公外婆家和爷爷奶奶家轮流住的。妈妈说外公的心肠最是坚硬,他们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外公从不管他们。但其实,外公是个很好的人,我小时候很挑食,只吃鸡蛋,而去只吃一种做法的鸡蛋。”江怡娓娓道,“外婆不是个娇惯孩子的人,她做好了菜摆在桌上,常常是一副爱吃不吃的表情。每每这个时候,都是外公重新洗锅起灶,单独再给我做一份。”
“小时候,外婆担心我不吃饭,把果冻藏了起来。外公有些老小孩,总是将外婆藏起来的果冻偷偷找出来,我们一人一个。为此,外婆不好意思责罚我,就总是责备外公。”江怡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起童年往事来,脸上的笑容幸福又酸涩,“我上初二那年,外婆去世了,外公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到我上初三的时候,外公已是缠绵病榻。他离世前的半个小时,跟大舅说想吃果冻。表哥骑车去村子里的小卖部,因为缺货,到底还是没有买到,外公是带着遗憾走的。”
江怡语带沉痛,十几岁的时候,连续经历几位老人离世,若非那时已经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