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番外(19)

苏宝怀面上不显,甜甜的收下了,按在木盒上的手却恨的几乎抠出血来。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

围屏后又转出一人,是方淼。他依旧一身玄衣,面容肃穆的走到苏清瑜身旁,身后跟着两个手捧漆盘的小丫鬟。

“准备仓促,二表妹,三表妹莫怪。”

方淼没有苏清瑜那般从脂粉堆里滚出来的经验,他送的是两套头面,应该是他母亲,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替他提前备好的。

虽不出彩,却不会出错,也不会让人会错意。

苏锦萝和苏宝怀喜滋滋的收了。苏珍怀起身与方淼行礼,却见方淼的目光落在苏锦萝身上。

今日苏锦萝穿了一身大红洋缎的窄银袄。厅内并不冷,外头没罩鹤氅,原本干瘪瘪的身形突兀显出些女子娇态来,纤腰酥胸,青丝逶迤,那红色衬得原就白的肌肤越发雪瓷,一双氤氲明眸,清凌凌的看着便讨喜。

苏珍怀突兀发现,她这二妹妹的容貌,其实也是极好的。只平日里总显出几分畏缩的藏掖之态,所以瞧着就没有那么明显。

“方大公子也来了呀。”张氏尖着嗓子,“听说方姑娘染了病,你这样出来,可别将病气过给了咱们。我是无所谓,可苏二姑娘是苏大公子心尖尖上的好妹妹,怕是受不住。”

小肚鸡肠的人,总是没脑子的咽不下一口气。

“小爷当是谁在放屁呢。”厚实的二十四扇绢绫装槅子围屏被猛地一踹,摇摇晃晃的挪后几丈,被方淼扶稳。

小侯爷沈玉泽横冲直撞的进来。

沈玉泽本就不是个能藏的住脾气的主,他甩着手里的马鞭,猛地一下就朝张氏抽过去。

“啊!”张氏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狼狈的跌到地上,连发髻都歪了。

“嗤。”沈玉泽嗤笑一声,一身红衣的少年单脚踏在绣墩上,居高临下的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张氏吃了亏,却不敢跟小侯爷发作。

张氏是张皇后家的远枝,小侯爷却是张皇后的亲侄子,这关系亲疏远近,一看便知。

“喏。”沈玉泽把手里的马鞭朝苏锦萝一抛。

苏锦萝下意识接住。

马鞭轻飘飘的质地极好,入手滑腻,握手处有些磨损,显然是件半旧物。

“生辰礼。”

见苏锦萝不做声,沈玉泽皱眉。“你不是极想要的吗?”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要了?

“萝萝忘了,你小时为了这马鞭,可闹了整整三日。”苏清瑜笑着抚了抚苏锦萝的小脑袋。“既然小侯爷如此慷慨,就不要推辞了。”

“多谢小侯爷。”苏锦萝捧着马鞭,思量过后将它别在了腰间。

火红色的鞭身,跟眼前一身鲜衣怒马的少年极其相似,苏锦萝似乎还能感觉到马鞭上炙热的温度。

“行了,走吧,吃酒去。”

小侯爷负手于后,朝苏清瑜和方淼抬了抬下颚。

三人去了,女厅内恢复平静,苏宝怀盯住苏锦萝腰间的马鞭,将唇角咬的死死的。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小侯爷是她的未婚夫婿,却只给苏锦萝送了礼,还是这根马鞭……

传闻这根马鞭乃沈玉泽已逝祖父所制,沈玉泽从小视若珍宝,却不想今日竟给了苏锦萝。

因着张氏,女厅内闹的不大好看,苏锦萝便带着玉珠儿和雪雁去了后花园子。

“姑娘,奴婢们将这些东西锁到锦玺阁的仓库里头去吧?”

“嗯。”

玉珠儿与雪雁捧着东西去了,苏锦萝摆弄着手里的马鞭,趴在美人靠上,试探性的往前头一甩。

马鞭虽柔韧,但甩出去后破风斩叶,即使是苏锦萝这样力气小的人也能使,不失为一件好物。

脚边软绵绵的似拱上一团东西,苏锦萝低头,就见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后花园子里,浑身雪绒绒的正在拱她的脚。

“你怎么来了?”

苏锦萝弯腰,正欲将香香抱起来,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

陆迢晔一手托住香香,挺身抬眸时略过眼前的苏锦萝,视线在那根马鞭上顿了顿,然后重新落到苏锦萝脸上。

小姑娘原来漾着笑意的绯红小脸瞬时煞白,就跟此刻缩在他手里瑟瑟发抖的香香一样。

果真,是怕他的。

陆迢晔暗眯眼,回想了往常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什么过分的地方呀。

男人戴着一支白玉螭龙发簪,穿鸦青色宽袍,外罩香狐皮。在冷阳里,眉眼清冷,修长白皙的手掌里托着一只绒毛白兔,身后印出一片斑驳残阳,在冗长房廊的衬托下身姿挺拔颀长,俊美如神抵。

苏锦萝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规规矩矩的低头。

“香香,要有品位,不能什么都吃。”

陆迢晔抚着香香,声音清润。双眸慢条斯理的滑过苏锦萝,眸中沁出一层笑意。

苏锦萝抿唇,揪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把雪帽戴到脑袋上。

宽松的雪帽外围被绣上了一层绒毛狐毛,那张瓷白小脸嵌在里头,巴掌大小,显出一层浅淡的胭脂口脂。

陆迢晔见小姑娘不说话,将香香放到她的膝盖上。

苏锦萝赶紧把香香搂紧了,远离伪君子。

溯风轻动,穿廊掠园,苏锦萝被眼前的狐白绒毛迷了眼,她夹着小细腿往后头挪,眼前突兀浸出一层素梅冷香。

“这是送给萝萝的生辰礼。”

陆迢晔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只兔子,放到香香身边。

两只兔子似乎相识,一碰到一处就腻歪开了,两团毛绒绒的像两个小雪球,小嘴吧嗒吧嗒的动着互相嗅,就像是在亲嘴。

镇定点啊,你才几岁!苏锦萝把香香抱开,另外一只兔子撅着短尾巴追过来。

“本来就是一对。”陆迢晔抚了抚那只白毛兔子,“萝萝可不能,棒打鸳鸯。”

到底是谁棒打鸳鸯!明明是他把香香送给她的。

“时辰不早了,晚间夜凉,萝萝早点回去歇息吧。”陆迢晔侧眸朝空无一人的穿廊处瞧了一眼,然后挺身道:“莫忘了,欠我的东西。”

清冷眸色淡淡略过粉嫩唇瓣,脸上笑意更显。

“姑娘。”玉珠儿提着红纱笼灯过来,看到怔怔坐在美人靠上的苏锦萝,“姑娘,您可离这处远一些。”

上次苏锦萝从美人靠上跌落,摔到冰面上,吓得苏清瑜将理国公府内的所有美人靠都加固了一层。

苏锦萝捂着嘴,怔怔的挪了挪屁股。她要不要问大哥去寻个地方避难?

“姑娘,老太太那处唤你去呢。”

雪雁随后来,接过苏锦萝手里的两只兔子。“怎么一会子不见,就成两只了?”

苏锦萝摇头,心虚的转头,“怕是什么时候生的吧。”

雪雁:“……姑娘,香香是公的。”而且那么小,怎么生的出来这么大只兔子啊!

第17章

当苏锦萝赶到老太太的华辉阁时,苏宝怀已经在了。堂内,除了前几日见过一面的苏容瑜,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中年男人。

“萝萝,这是你父亲。”

男人身穿官服,显然是刚刚从宫内赶回来,官服上还带着潮气。他面相严肃,身形微胖,站在那处便自然而然油生出一股官威。

男人陌生又熟悉,苏锦萝垂眸,蹲身行礼,“父亲。”

理国公微颔首,上下打量苏锦萝一番。“近几日公务繁忙,直至今日才得空跟陛下告了假出来。”

这是在跟苏锦萝解释,为何现在才来看她。

“女儿知晓。天冷,父亲多注意身体。”

“嗯。”

简简单单的几句寒暄话,就像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理国公与老太太告辞,说宫里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厚毡被掀开,又重重落下。屋外月光敞亮,垂花门处显出一个颀长身影。

“静南王怎么在此处?”理国公上前攀谈。

陆迢晔不应声,只慢条斯理的将自己腰间的蟠龙玉佩换成一块温软暖玉,然后才道:“国公爷可是要进宫?”

“正是。”

“正巧,本王也要进宫。”静南王抚了抚腰间暖玉,“真宁那小丫头近几日尤其喜欢扯了我的玉佩扔在地上摔玩,我可没那么多的好玉给她摔,只能让清瑜兄替我备了些次玉,这样摔起来也不心疼。”

说话间,陆迢晔的脸上满是宠溺笑意。

真宁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女儿,生的粉雕玉啄,尤其惹陛下和太后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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