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莎贝拉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的时候,哈利·罗宾森甚至还传唤了另外两个伍德斯托克的妇女来证明露西·米勒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弓虽女干发生以前,艾格斯·米勒总是找机会与约翰·米勒单独谈话,与后者举止之间十分亲昵。企图以此来暗示陪审团团员约翰·米勒的弓虽女干行为并非事出无因,而艾格斯·米勒要为此负起码一半的责任。
哈里斯为此则引援了伊莎贝拉曾经提到过的一些现代观念,这个时期,弗洛伊德尽管还没有研究出他最广为人知的好几个理论——伊莎贝拉特别为此让博克小姐查询了这个时代所有著名的心理论文,确认了弗洛伊德此刻还是一个只在巴黎小有名气的心理催眠治疗师——但是一些基本的心理知识理论已经逐渐被社会所接受,而这就成了哈里斯能够拿来大做文章的基础。
他声称这不过是因为艾格斯·米勒缺乏一个父亲的角色,因此将自己生活中与自己关系最为亲近的年长男性视为了一个父亲的代替者,在他的身上投注了一个少女所具有的天然的纯粹的对于父亲的爱,信任,与尊敬——与任何色情淫|秽的思想都扯不上边。而事实上约翰·米勒利用了这一信任这一点,不仅说明了弓虽女干是他蓄谋已久的行为,而且他还恬不知耻地打破了一个少女对自己的深切的崇敬之情。
同时,他还利用这一点强调了为何艾格斯·米勒没有进行任何求助——对于女性来说,象征着父亲的男性权威是最难以反抗的社会角色,约翰·米勒的几句恐吓就足以让打消这个女孩任何的求助念头。而这是伊莎贝拉在TED上的某个心理学家的演讲中得知的知识,倘若陪审团团员中能有几名女性,或许她们会对这一点更加感到共鸣。
好不容易为艾格斯·米勒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后,哈里斯与哈利·罗宾森又就“倘若一个少女的行为举止使得另一个男性对她产生了误会,以为自己与之发生性关系是会受到欢迎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性关系是否还能被称为弓虽女干?”这个论点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辩论。
哈里斯不得不放弃挽回艾格斯·米勒的个人的形象与品德,以目前英国法律中对何种行为能够被定义为弓虽女干尚且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以及用妓|女作为自己反驳的立足点与例子——即便一个恩客支付了嫖资,倘若说在性行为发生以前,妓|女反悔了,而恩客仍然继续了下去,那么这类行为也该被视为弓虽女干,因为它违反了女方的意愿。
虽然代价是将艾格斯·米勒的为人降低到了与妓|女等同的地位,口干舌燥的哈里斯总算让陪审团团员接受了任何只要违背了女方意愿的性行为,无论发生在何种地点,何种时间,何种情况,何种关系之下,都必须视为弓虽女干,而他也出示了艾格斯·米勒的日记作为证物,上面不仅详细记录了约翰·米勒对艾格斯·米勒的暴行,还证明艾格斯·米勒从来没有自愿与约翰·米勒发生关系过。她在日记里多次提到要终结这段关系,但是约翰·米勒总是强迫着她继续下去。
然而,哈利·罗宾森仍然揪着艾格斯·米勒的为人不放,似乎比起要证明约翰·米勒是否真的弓虽女干了她,他更想证明艾格斯·米勒就是一个毫无廉耻可言的下贱女人。这给了哈里斯一个大好的机会,得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向陪审团团员们证明不仅艾格斯·米勒那时已经形成了习得性无助——又一个伊莎贝拉从同一个TED演讲中了解到的概念——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而主动向外界求助,这个社会落后的法制制度与缺乏的对女性的社会关怀使得无人能够发现她正处于怎样的境地之中。艾格斯·米勒能够隐瞒她的怀孕直到生下孩子都不被任何人发现,就证明了英国现存的社会福利制度是多么的薄弱,以此来证明并不是每一个遭受了弓虽女干的受害者都能够第一时间报案,寻求法律的帮助。
这些新颖的受害者心理的理论,以及一个又一个听上去十分专业的名词,的确唬住了那些陪审团团员们。更妙的是,哈里斯在介绍这些理论的时候,还特别强调了这些是目前已经在美国证实了的,人人皆知,已经应用到法庭辩护上的理论——他是在虚张声势,没错,伊莎贝拉很肯定那其中一大半的心理学理论要到半个世纪以后才会出现。但是,没有哪个英国人愿意承认自己知道的还不如一个落后野蛮的美国人,因此,当哈里斯一本正经地阐述这些理论的时候,无论是陪审团团员,还是哈利·罗宾森,都装出自己也早就听说过并且了解的模样,甚至没有要求哈里斯拿出任何的证明,自然地就接受了哈里斯的解释。
最后,哈里斯的确凭借种种伊莎贝拉提供的论点,成功说服了陪审团团员相信了无论艾格斯·米勒的为人,无论她有没有求助,无论她有没有接受约翰·米勒的经济资助,她都确确实实被对方弓虽女干了,并且该行为持续了整整两年,还导致了艾格斯·米勒怀孕这个事实,由此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连续两场胜仗,尽管来之不易,却让哈里斯的自信心达到了顶峰,在休息室里度过的一个小时中,他一直在不停安慰公爵与伊莎贝拉,表示没有哈利·罗宾森的阻挠,只是面对检方的指控,艾格斯·米勒脱罪的可能性很高。就差提前开另一瓶香槟为她而庆祝了。
但伊莎贝拉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她不会否认适才的胜利是哈里斯历经艰难险阻才政工取得的,然而,在她看来,他们仍然赢得过于轻易,这场庭审原本可能持续更长的时间,哈利·罗宾森原本还可以继续针对艾格斯·米勒与约翰·米勒之间可能存在的情人关系多做文章,从而减少他的委托人会被判决的刑期,又或者,他还可以从艾格斯·米勒的母亲的不作为上入手——这也是为什么伊莎贝拉与哈里斯决定不让她上庭作证的主要原因,以免哈利·罗宾森通过质问她而得到有利于自己的证词。
但哈利·罗宾森将重点完全集中在了想方设法抹黑污蔑艾格斯·米勒的人格上。即便后来哈里斯已经用妓|女的例子反驳了他的论点,证明弓虽女干与女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无关。他仍然在之后的辩护中反复强调这一点,完全忽略其他的论点,才让哈里斯有机会得以反败为胜。
这不像是哈利·罗宾那个级别的律师会犯下的错误。伊莎贝拉思考着,越想便越感到了几分难以言明的焦躁。那些丰盛的午餐激不起她的半分胃口,只是吃了一点馅饼便住嘴了。
直到再次开庭,哈利·罗宾森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以支援律师的身份出现在了检方的辩护席上,她才终于明白了,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如此的不安。
哈利·罗宾森没有理由来涉及艾格斯·米勒的谋杀案件。他的委托人表面上是约翰·米勒与露西·米勒,而这个案件完全与他们无关。
除非这才是背后真正雇佣了他的人希望他能够去影响判决的案件。
那就意味着,同时也是被她隐约察觉到了端倪的原因——
从一开始,哈利·罗宾森就在操纵证词的走向。
作者有话要说:这场庭审的结果和过程是我早就设定好的,会跟现实有着奇妙的相似和碰撞,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虽然想在这篇文里影射一部分现实,但是我构思这些的时间远远早于某些事情的发生,也没有想到这些章节发出来的时间点会跟这些事情同时发生,这只能说,是历史重复自身的魔幻了。
第121章 ·Albert·
阿尔伯特第一时间便察觉了自己的妻子的异常。
他仍然在为昨晚他与康斯薇露之间的争吵而感到不快, 爱德华的真实身份与自己的妻子对宗教信仰的态度就像失去了阿特拉斯支撑的天穹一般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不过, 阿尔伯特知道眼下并不是一个宣泄这些情绪的好时机,康斯薇露需要他的支持与安抚,至少在庭审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如此。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着,看着她突然神经质一般向前伸直的脊背, 僵硬的神情,以及捏紧的拳头。紧接着,阿尔伯特的视线便跟随着康斯薇露的目光,落在了作为志愿律师出席的哈利·罗宾森身上。刹那间, 无需她的解释,阿尔伯特也知道康斯薇露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