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后,叶榕扶着大奶奶坐下,她也挨着她坐下,轻声问:“大嫂,你可还好?”
大奶奶始终都很冷静,叶榕问完她的话后,她过了好久才出声:
“今儿的事情,我瞧着眼熟。”她声音冷静,“好像……从前发生过一样。”
“大嫂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来了?”叶榕心中又紧张又有些怕,“若能想起什么来,你告诉我。若实在想不起来,也无事,你不要逼迫自己。”
大奶奶却侧头看向叶榕,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静:“榕儿,我困了,想休息。”
叶榕点头:“也好,你好好歇着,明儿一早我们便回家。回家后,你便能见到大哥了。”怕她出事,叶榕拿魏绍安抚她。
可就在叶榕起身要走的时候,大奶奶却又说:“这是一个局?那当年呢?”她显然是想起什么来,开始怀疑大夫人了,“当年,是不是她设下的局。”
叶榕忙又折身回来,紧紧握住大奶奶手:“当年跟如今一样,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叶桃听信了大夫人的谗言,欲故技重施,她们目的都一样,想给我们制造不痛快。我们若是真不痛快了,那才是遂了她们的意。”
“大嫂你想想,凭大哥与夫君的手腕,若当初真有那个人在,何故多年过去,却依旧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来呢?”
“事实证明,根本贼人就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大夫人搞的鬼,她不想你生出男嗣来,因为她想自己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大奶奶却突然哭了。哭了一会儿,竟又笑了。
“榕儿,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她忍不住哽咽,“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多谢你。”
后半夜,大爷却过来了。叶榕听说大爷来了,把大奶奶交给大爷后,她便回了自己屋子呆着。
叶榕想,若大奶奶真记起了一切,那么她会把事情原委告诉大爷的。如此,倒是省了她的事儿。
回了屋里后,叶榕倒是一身轻松。
正当她坐在窗前发呆,怎么都睡不着的时候,突然有一颗石子从窗外砸了进来。叶榕本能就觉得是魏昭也来了。
于是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魏昭?”
魏昭便推门而入,男人一如既往的清贵俊朗,一袭紫衣尽显尊贵气质。推门入内后,稳步朝叶榕走来,面上含笑。
叶榕心中又甜又暖,走近了去问他:“你跟大哥一起来的啊?”
魏昭说:“我是跟你们一起来的。”
叶榕诧异。
魏昭弯腰于一旁坐了下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见妻子也挨着自己坐下来后,他才手搭着人肩膀道:“始终不放心。”
叶榕主动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心里甜得能溢出糖水来,但面上到底压制了一二,只说:“真好,大嫂说她记起来了,灼华终于可以认母了。嫂子再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她又年轻,未必不能再有子嗣。”
原本善良的人,就该得到善报的。
大奶奶是良善之人。
魏昭却提醒叶榕:“祖母虽多年来不管事儿,但明儿若请她出关来主持家事儿,你务必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她老人家是精明的,你态度要认真一些。”
“我明白了。”叶榕应下。
次日回了家后,叶榕婆媳便与大夫人一道去见了老夫人。大夫人原以为只要自己坚定否认,二房婆媳就没有机会能扳倒自己,可一番周旋下来,她才真正领教了二夫人的厉害,原是平时她低估了这个瞧着憨厚好说话的弟妹。
她平时瞧着不管事儿,其实她心中样样清楚。不但事事记得清楚详细,而且,她真是字字珠玑,全往自己软肋掐。还有她那个好儿媳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这么多的秘密?那么私密的事儿、只要她与淑儿知道的事儿,她是怎么晓得的?
大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扳倒大夫人的计划,叶榕几个已经布了数月的局。二夫人内有乾坤,又与大夫人是多年妯娌,既了解她,且手中也拿捏着她不少把柄。从前不说,只觉得不是时候,如今既是时候了,自然是咬死不放的。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掐得大夫人连口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原她们早计划了要对付自己的,布局得严丝合缝,是她大意了。
她输了,但输得不服气。若是她能有个儿子的话,若她儿子能娶得这么好的媳妇的话,她又哪里比老二媳妇差?
她不服!
老夫人虽多年不管内宅之事,但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容不下大夫人这种使阴谋诡计残骸子嗣的人。
事情原委搞清楚后,当即便把处理中馈的大权交去了二夫人手里,然后将大夫人关了禁闭。
对外则称说是大夫人病倒了。
至于魏淑,老夫人也没有念情分,也罚了她关禁闭。母女二人是分开关押的。
没过多久,大夫人却突然真的病倒了。二夫人得了消息,便先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命,得了老夫人准许后,请了大夫去看,她亲自陪同。
不过短短月余的时间没见,大夫人憔悴苍老了许多。二夫人问大夫到底是何病,大夫说是心思郁结,需得想开些才好。
又开了方子,只让照着方子上写的去抓药。
大夫走后,二夫人倒是念着妯娌情分坐下来陪了会儿。
大夫人靠卧在床头,咳了几声后,打发了随身侍奉的丫头,对二夫人道:“弟妹,我有话与你说。”她强调,“有重要的话,只能你一人知道。”
二夫人心中存着些警惕,但她上下打量了大夫人一番后,还是打发了自己的丫头。
“去外间候着去,没有我的吩咐,别进来。”
丫鬟们都退出去后,大夫人忽然笑起来,一把抓住二夫人手,冷森森说:“其实你与我一样可怜,我没儿子,你也一样,你也没儿子。”
第118章
二夫人就猜得到大夫人会胡言乱语, 左右如今她是翻不了身了, 所以, 便也见不得旁人好。以她这种歹毒阴暗的心思, 哪怕要死了, 怕也是想拉个人陪葬。或者, 她是见自己好不了了,就希望别人也不好过。
一早便看透大夫人心思的二夫人, 根本不把大夫人的话往心里听。
“嫂子, 你是病糊涂了, 如今开始胡言乱语了。”二夫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大夫人如枯柴般瘦削的手, 轻轻一拉,便将她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拿开了,“大夫说你这是心病,你且好好养着, 会好的。”
大夫人却目光狰狞,此刻凶残的模样犹如一头恶兽般:“我会不会好, 你心里是清楚的。什么心病, 不过是骗人的幌子。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无需你多言。”
她的身子她有数的, 虽说被关了禁闭, 但无人虐待她。一应吃穿用度, 还跟从前一个样,只是不得自由罢了。
为何短短月余时间她就病倒了?且还病成了这样?旁人不说,她心中也清楚得很。
是魏家人不想让她活了……
所以, 他们便在自己吃食中、在平时喝的茶水中下药,下慢性的毒药。她不会突然的死去,但是就这样慢慢的磋磨她,她也迟早会死。
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她始终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当初需要她的时候利用她,如今利用完了,她再没了用处,便随意弃了。
只是,她怎么能甘心?
所以,大夫人继续道:“你儿子一出生你便病得厉害,也因他而伤了身子。有道士说,你们母子命中相克,魏昭十八岁之前,不宜回府。老二疼你,所以,在妻子跟儿子之间,他选择了妻子。”
“一声不响的,就把魏昭送了出去。”
“我说的没错吧?”大夫人问。
二夫人生魏昭的时候,大夫人当时还没进府来。所以,这些事情她不该知道的。
心中虽有疑惑,但二夫人性子稳,沉得住气。所以,她倒始终泰然,只淡淡抿嘴笑望着大夫人。
“是啊,嫂子说得没错。”二夫人又继续说了下去,“可谁又想得到呢,那道士乃是江湖骗子,骗人钱财的。我昭儿十岁回的府,之后一直于府上呆了十年之久。如今,我们母子不也是都好好的?”
大夫人:“那是因为,如今的魏昭,根本不是当年你生下的那个儿子。你的儿子早死了,你的夫君是怕你伤心难过,这才外头抱了个儿子回来。”
又笑,添油加醋说:“可谁又知道,如今府上的这位二爷不是二老爷外头与别的女人生的呢?你真傻啊,枉你以为你的夫君多爱你,结果还不是一样?可见,男人都一样的,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