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霖道:“我也没仔细看,你若有兴致,自己挨个打开看看好了。”
长安便真的按着编号挨个打开看。
除了正北这八间库房外,左边第一间放满了高大的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长安取下几个来看,里头装得都是珠宝首饰,鸽卵大的珍珠,馒头大的宝石,各种稀世珍宝,不计其数。陈家偏安福州百余年,几代人的财富积累下来,真真是富可敌国。
看过了这间,长安又打开了几间,瓷器字画古玩无一不有,只是这些她没有研究,也就不太懂价值。
还有十几间库房没去看,长安却有些乏了,她摸着手边一株一人高通体红色的珊瑚树,感慨道:“曾经手里有一百两银子就很开心了,如今面对这泼天的富贵,竟也生不出多少贪念来。我这是改邪归正了,还是老了?”
这话说到了陈若霖心里。曾几何时,他也因为挣到了一百两银子就欢喜雀跃。可如今呢,他马上就能成为福王,整个福州都是他的,心里却没多少触动。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一样东西你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太多的代价去争取它,最后你终于得到了,可你也没心情和力气来为此庆祝一般。
“或许,只是累了?”他有些不确定道。
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地附和道:“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懒得走了,我们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陈若霖抱住她,有些像撒娇一样道。
“别闹。这里连张床都没有,如何将就?”长安伸指戳他的胸。
陈若霖闻言,想了想就拽着她往方才他们逛过的那间存满丝绸布匹和皮毛的库房走。
“要床有何难?我们自己铺一张就是。”他跳到堆得高高的防潮防虫的檀木箱子上,将那些箱盖打开,把里头堆得好好的各种皮毛料子和丝绸缎子往地上扔。
雪白的狐皮,柔软的紫貂,甚至还有虎皮,一块一块垃圾一样地被扔了满地。还有那些品质堪比贡品的绸缎,他成箱成箱地往下倒。
长安一开始站在旁边看他在那儿顽皮,心中对他这种暴发户行为颇觉无语。但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被他这目空一切怎么高兴怎么来的情绪所感染,跑过去将皮毛料子全都铺平在地上,然后把绸缎布匹全都抛散开来,玩了个不亦乐乎。
陈若霖见她在下面玩得开心,也跳将下来,和她一起将成匹的绸缎甩来甩去,还比谁甩得更远,当然每次都是长安输。
有多少东西能经得起两个大人这般折腾?不一会儿几十匹绸缎就凌乱地堆在了那些皮毛上,看上去还真像一张乱糟糟的床。
两人并排仰面躺下,喘了会儿气,长安侧过脸来看着陈若霖。
陈若霖也侧过脸看着她。
长安伸手推他一下,道:“你神经。”
陈若霖双手枕在脑后,回嘴:“你不神经?”
长安道:“你幼稚。”
陈若霖:“你不幼稚?”
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大猪蹄子!”
“吃猪蹄吗?”
“不吃。”
“不行,不吃也得吃。”
“你这是强买强卖唔……喂,不是猪蹄吗?你这是猪头!”
“瞎说,明明是猪嘴和猪舌。看来是吃太少了,都不认得,需得多喂些。”
“你滚……”
第681章 亏欠
两人睡下没一会儿,被一阵兵戈之声吵醒。
长安睁开眼,听了一会儿,昂起头来问同样清醒过来的陈若霖:“什么声音?”
陈若霖坐起身来,老神在在地将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看着长安微微一笑:“鱼咬钩的声音。”他站起身,一边向库房外头走一边道“没事,你睡你的。”
他出去后,外头交战声大作,不到半个时辰又消停下来。
陈若霖带着一身血腥气从外头进来。
长安正坐在他们铺的那张“床”上,问他:“怎么回事?”
陈若霖在她身边单膝跪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没事,杀了些出头鸟罢了。你还困么?困就在这里睡,我派人在外头守着。若是不困,我让人送你回去。”
“你有事就去忙吧,不必管我,我天亮再回去。”长安道。
“好。”陈若霖俯过身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出去了。
长安重新躺了下来。
睁着眼熬到天亮,长安回了千岁府,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袁冲问埋在榕城的眼线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午时才有消息从榕城传来,称昨夜榕城一些反对陈若霖继位的势力与陈良安旧部纠合一处起兵谋反,欲伏杀在府库逗留的陈若霖,结果反被陈若霖部下所伏,当场被杀了几百人,还有两千余人被押出城去了。
长安让传令下去密切关注被押出城的那两千余人的下落。
自从那次陈若霖说要用庞绅龙霜他们做实验之后,她就一直怀疑他手中掌握有某种类似于生化武器的东西,但他却一直也没使用过。
他是个谨慎的人,若那东西确实厉害,没经过反复试验,想必不敢在战场上轻易使用,以免祸及己方。而这犯上作乱的两千余人,对他来说应该是极好的试验材料。
十月中旬,张君柏带着纪晴桐回到了梁王府所在地——丰都。
张君柏甫一回来就被他父亲张其礼叫去问责。纪晴桐则在张君柏所派的府里老人的引领下给张君柏的正室与继母见了礼,算是真正入了张家的门,在世子后院有了一席之地。
张君柏作为一方藩王世子,后院有三房妾室,加上纪晴桐四房,不算多的。当初那刘光裕可有二十多房。
他长年驻军龙鸣山下,守护夔州北境,家中妻妾自然也就长年无宠。往年倒还好,反正她们无宠,也不见他带女人回来。可此番见他带回纪晴桐这么个貌若天仙的妾室,还怀着身孕,而且他在盛京纳妾时那排场堪比迎亲,她们也是一早就得到消息了的。此时见到纪晴桐,难免酸妒非常。
正房刘氏也是深感威胁,这纪晴桐给她奉茶时不卑不亢的,并不似一般妾室畏怯懦弱,想必张君柏平日里对她必定喜爱非常,才让她有此底气。
刘氏嫉恨之余,便决定给她个下马威。
纪晴桐入府当天,世子后院的小厨房给她准备的菜式十分丰盛,山珍海味无一不有,光从表面看,谁也挑不出个错处来。只是,每道菜都没放盐。
刘氏等着看这新妾是忍了还是发作,由此来判断其为人品性到底如何,以便制定应对之策。
只是纪晴桐此行目的又非争宠,菜没放盐算得什么?她在刘氏派来的仆妇的注视下一声不吭默默地吃。
那仆妇见状,心中暗自得意,看来也是个逆来顺受的,夫人无需多虑了。
谁知纪晴桐没吃几口,张君柏忽然匆匆赶回。
“不是说不回来吃午饭的吗?”见他回来,纪晴桐搁下碗筷站起道。
张君柏净了手,走到桌旁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安顿得如何。”
“我挺好的。”纪晴桐道。
张君柏看了眼桌上的菜,又看了看一旁的仆妇,“看来桐儿今天这菜是夫人准备的。甚好,替我回去谢过夫人。”他对那仆妇道。
“是。”仆妇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世子爷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原以为他被老爷叫去,不过午时绝不得回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给爷添双碗筷来。”张君柏吩咐一旁的丫鬟。
“爷,这菜四姨娘都用过了,如何能再让爷入口?不如让厨下重新准备吧。”仆妇忙阻拦道。
“无妨,爷不嫌弃。”张君柏看着纪晴桐微笑道。
仆妇顿时急了个满头汗。
纪晴桐却道:“世子,方才夫人跟我说,有孕的妇人不宜吃太咸,否则四肢容易浮肿,所以给我准备的菜式都是比较清淡的,只怕爷吃不惯。还是让厨房重新准备吧。”
仆妇忙在一旁应和道:“对,对。”
张君柏道:“清淡些也无妨,日后有时间都会来陪你一道用饭的,总要习惯才好。”
纪晴桐无话可说了。
不知其中有猫腻的丫鬟很快给张君柏拿了碗筷来。
张君柏拿起筷子尝了第一道菜,面色就微微变了,再尝了第二道第三道,他就搁下了筷子。
仆妇知道事情败露,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