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同人)【先杨】塞壬(37)

有一套从领口沿着侧线剪开的军装,接口处严丝合缝,根本无法穿脱。

先寇布凝神看了一阵,走回桌前拿起电子屏对着这套军装拍了照片,然后他把它从地上卷起来,飞快冲向外面。

杨威利和其他人还在舰桥上。从塞壬上回来后,他做了好几次身体检查,而且每天都在跟进新的检测结果。这番努力也没有白费,旅途取得的成效非常大,至少,按照首席行星学家斯坦尼斯拉夫的说法,“我们基本可以确认,塞壬是拥有高等智能的生命体。” ——先寇布听他长篇大论,觉得有些无聊。这事明摆着,那颗星星能对人的行动做出反应,毫无疑问它是活的。当然,究竟怎么个活法,先寇布没想那么多,也懒得想。但杨威利觉得他打哈欠的动作太明显,便提醒他、或者说命令他回舱室休息。

非常隐蔽地打着哈欠的波布兰看见先寇布再次进来,稍微提振了一点精神。“啊哈!” 他将手上的咖啡杯转了一圈,“先寇布中将看上去似乎已经吻过塞壬了。”

“我可不像你那样毫无标准。” 先寇布随口回着,然后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指挥台上。杨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伸手摊开了那件破损的军装。先寇布等了一会儿,但是杨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个东西摆在了众人眼前,并简单解释了缘由。

“这个现象我也在高尼夫身上看到过。” 波布兰抢先发言,“提督在塞壬看到的那个不能使用的探测仪,应该也是同样道理。但是这能说明呢?先寇布中将,我们早就知道塞壬很擅长模仿……”

“根据什么模仿?” 先寇布打断,他从电子屏里调出刚刚拍的照片,同衣服并排摆在一起,“这两个东西,你们说,哪个算得上真正的衣服?哪个可以正常使用?”

“当然是都不……” 菲列特利加猛然住嘴,似乎想到了答案。

这时候斯坦尼斯拉夫已经站了起来。“非常有启发,中将先生,非常有启发……以图像而非文字的形式!塞壬能释读的,正是我们脑中的图像!” 先寇布朝他略一颔首。

这与梦境的作用机制类似。斯坦尼斯拉夫进一步解释道。神经系统和大脑中的蛋白体构成了感知过程的基础,我们的记忆正是一帧一帧存储在蛋白体中的成像;当我们入睡时,大脑皮层活动减弱,合乎逻辑的思维行为被胡乱组接的画面取代。在梦境中,我们似乎看到了日常所见的人与事,但他们却是以跟日常所见完全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的大脑部分忘记了画面本身的含义。当塞壬以某种方式探穿我们的时候,它也拿到了这一张张照片底版,或者一张张设计图纸,它按着这些图纸再造了我们的记忆——只不过,在这些图纸当中,却并没有包含一份说明书。

助手安德烈这时调出一份透析图,“据我们拿到的初步数据,塞壬的成分里含有蛋白体和酶。也就是说,它的确拥有同形感知的能力。”

杨这时候在座位上稍微动了动,疑惑地插了句嘴,“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但是你们刚才的报告里说,对于塞壬的具体结构,仍无法有确切答案。”

“因为这可能是伪装。” 斯坦尼斯拉夫马上回答,“是的,我们的确看到了蛋白分子,细胞,酶……看到了所有那些我们熟悉的原子结构。但这一切完全有可能是塞壬根据已有原子结构的复现和重构。” 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他停下来想了想,“简单点说吧,塞壬的基本构成应该会比原子小得多……按目前科学界的假设,一般称之为中微子。当然了,叫什么名字其实无所谓,我的意思是,如果它不是比原子精度更高的物质,便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形成这样一体化的构成物。这样高精度的构成物并不是简单的复制品,而是对记忆进行的物质性投射,它以我们的记忆为原料,然后进行物质化的完形。”

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不敢说完全听懂了,斯坦尼斯拉夫先生,但大概理解了您的意思。那么,我想问一个也许藏在每个人心里的问题:塞壬为什么会选择我们的记忆?我们头脑里那些鸡毛蒜皮怎么就会吸引——像您说的,像塞壬这样一个,‘高等智慧生命体’的注意?它就对我们这么感兴趣?它到底想做什么?”

行星学家沉吟半晌,也有些困惑地笑了。“这也是我的猜测……我想,它并不感兴趣。”

“那这东西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波布兰冷笑。

“我想它也没什么幽默感。或者说,在选择进化之路时,它早已放弃了理解幽默感的可能。” 斯坦尼斯拉夫谨慎地回答,“塞壬表层的胶质大洋是意识的集合体,它能对我们的大脑皮层活动、还有我们发出的武器、射线等等作出回应,可以说,拥有罕见的物质化聚合能力。但是更罕见的是,它也许根本就没有固定的物质形态,也不体现出物质生命的活动,比如说,没有新陈代谢,也没有生存、死亡和繁衍的问题。至少目前来看,没有发现。我只好大胆猜测,它是以纯粹意识的方式存在的。在进化之路的某一刻,塞壬上的一个、或者一群原初生命,它或者它们通过某种方式放弃了身体,然后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片没有形体的意识之海。”

先寇布喝了点水润了下干涩的喉咙,想象踩上一堆脑细胞这种画面让他觉得有些不快。“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惊心动魄的前尘往事,塞壬不过是在例行公事一样咀嚼。” 斯坦尼斯拉夫抬高一点声音,“它并非对我们或者对我们的记忆感兴趣,作为敏感的意识体,它只是感应到了我们大脑皮层的反应过程,它尤其强烈地感应到了那些冲击力强的部分,也就是说,它撞见了我们的绝望、痛苦、悔恨、希望、狂喜……不是塞壬去找它们,而是它们以不可抗拒的强烈扑向了塞壬。只不过,对塞壬而言,那些只是最活跃的大脑活动,最清晰的蛋白结构。仅此而已。”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杨伸向红茶杯的手略有些抖。“这很危险。” 他低着头,也没有再说下去。

“但您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 斯坦尼斯拉夫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杨情绪的波动,科学家身上正完全被某种激情占据着,他探向显示屏点了点,空中出现两组分子式。“不,我不是要做科普讲座,而只是想用这个告诉各位一件事。这是脉冲探测装置传回的两组蛋白分子结构图,杨提督当时发射信号的时候收到了塞壬的反馈,我们分析塞壬是以与杨提督大脑皮层活动同构的方式进行了回答……有趣的就在这里,在塞壬传回的信号里,实际上有一类根本不同于杨提督的脑电波活动……我们可以肯定,这是来自另一人的意识。”

杨似乎更加不安。“这个……有趣在哪里?” 他先前苍白的脸色现在有些泛红。先寇布注意地瞅着他。

“那我直接跳到结论吧……塞壬无法辨认个体的不同。” 斯坦尼斯拉夫收起分子图,杨小声松了口气,只不过科学家没有注意到,“就像我刚才说的,塞壬是一个意识体,然而我们不是,除了意识之外,我们还靠各自的物质存在区分个体,不同的长相、身材、等等。相反,我们各自的想法对于彼此来说倒不是透明的。我们的意识彼此关联、但相互之间有明确的个体区分。塞壬却没有类似的概念,它是以意识集合体的方式存在的,个体概念在它的感知边界之外,所以说,一个人强烈的爱与另一个人强烈的爱对它而言,并无不同。再简单一点说吧:它能看透我们,却对我们一无所知。”

菲列特利加的脸色也变了。“那么……那么之前……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显得几乎愤怒。

斯坦尼斯拉夫显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是的,女士,宇宙浩渺无垠,人类又哪里来的自信永远可以理解和被理解呢?我们的记忆对它来说只不过是一种蛋白结构。那里没有语言,没有情感,对某个人的回忆只是一种图像,也许幻影恰好还是一种恰当的称呼。美丽的女士,您说的相当正确,是的,塞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完全不清楚记忆里的死灰复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也在缓和自己的情绪,“它很无辜,因此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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