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便是半年。
归来那日,城门处骑在高马上的便是一脸欢然的月婵。
她来接他回皇城。
这是他的妹妹。
白云望着夏侯南山面上似有若无的哀伤,拉紧了他的手臂:“你还有我。”
拨云散雾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之中拉扯出,见他回神,小丫头将头凑过去,小动物一般轻轻的蹭了蹭:“夫君是不是觉得月婵被人抢走了?我要嫁给你的时候,我阿爹也和你有差不多的表情。”
“为兄之心,便是为父之心,哪里有兄长和父亲不爱自家闺女和妹妹的?不能说是被抢走了,只能说……自己一直宝贝的东西,要被移交至旁人身边,而且……我还不知道那人是否会真正的待她好。”
“左少将待月婵很好的。”她肯定的开口:“就像你待我很好很好一样。”
“月婵每次提到左少将都是笑眯眯的,我阿娘说了,只有说道喜欢的东西,人才会笑的欢喜,月婵提起他时笑的像个孩子,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左少将。”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那是在你心中。”她嘟起嘴巴反驳道:“好吧,就算是孩子好了,孩子也总会长大啊。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孩子吧。”
他欢然一笑:“是,夫人教训的是。”连连弯腰认错:“为夫知错,是我眼界太过浅薄,多谢夫人指教。”
她娇羞一笑,似百花嫣然,无限媚意。
“不过……”他伸手按着女子的额角,笑道:“月婵想和他在一起并没有那么容易。”
“没有那么容易?”
“徽生和晚霜是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颔首道:“以为身份地位,还有人言可畏。”
“是啊,月婵贵为公主又怎么会嫁给一个军衔五品的少将呢,驸马都是三品。”他叹气解释道:“刘家和暮家既然对皇权有兴趣,便断然不会让月婵轻易嫁人。”知道她不明白其中纠葛,他便耐心分析:“公主嫁人便是与皇室攀亲,如今后宫已经有了一位暮皇后,还有一位刘贵妃,虽然皇后的位阶高一些,可说到底后宫之中刘暮两家势均力敌。再想要从后宫下手,便只能从月婵入手。明白?”
“也就是说,月婵想要嫁给左少将,左少将就必须要有三品以上的官职,才能堵住市井人的口,才能叫刘暮两家无话可说。”
“是。”他熟练的点着女子的鼻头:“越来越聪慧了。”
“那……岂不是很难吗?”她低下眼眸:“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呢?”
夏侯南山领着她停在将军府门外,府门大开,府中有丝竹之声传来,女子腰若柳枝绵绵而舞,素手执花端的便是洛神姿态。
白云惊喜的看着,正在园中跳舞的晚霜。
“夫君?”
夏侯南山想让面前的丫头开心一些,亲昵的凑近,收紧手臂道:“你看,你还是做成了一件事。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惊喜的摆手,兴奋的往自家相公身上跳去,满是欣喜的灿然。
被熊抱住的夏侯南山连连托住她,深怕她因为高兴而摇摇摆摆的动弹以致掉下去。
平静的日子总算是回归,夏侯南山不再似从前那般忙绿,每日在家中陪着妻子学习如何做媒,还请了城中最负有盛名的媒婆来府中教学,眼看着小白云笑脸盈盈的迎着媒婆来,一脸纠结的送了媒婆走。
“怎么了?”
“她说的好多话,我都听不懂。”
坐在一旁吃点心的君言王眉眼欢然立刻道:“好吧,还是为夫来教吧。”
“当真?”
“当真。”
小白云感动的整个人都扑上去,黏着他不断撒娇:“我就知道夫君是全天下最疼我的人。”
“是啊,你还有我呢。”夏侯南山用额头抵着她笑语温然:“最喜欢你。”
第18章 第十八章,流氓
平静的生活被一场袭击打破,暮家太尉被杀,京城陷入惶恐之中。
夏侯南山奉命审理,凌月阁长阁在他身侧不知为何面上端着焦虑,与其相比君言王倒是显得悠然起来。
一日前。
月色正浓,一道俊影破月而来,带着几分凛冽的潇洒不羁,刀柄细长,他抗在肩头,面目如月般逍遥:“南山,打一场?”
“余亦在京中,你找我打什么?”正在园中对酌的夫妻二人抬首,夏侯南山多了几分见友的欢喜,转身出紫云庭:“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玩。”他一跃而下,身披月光,缺影浓重,残影之中他露出戾气堂儿的笑意:“怎么了?不欢迎?”
“凤歌呢?”他左右看了一遍到底还是没有瞧见平日里面喧闹的小丫头,下意识的问出声,手便被拉住,小丫头略带着醋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君,你对旁人怎么这么亲?”
“这位便是嫂子吧。”那人没个正经语调的自我介绍:“在下宇文清辉,行舟门弟子。早就听闻南山娶妻,听说嫂子来自西域闹得我们还以为您是个听不懂中原话野蛮人呢,没想到嫂子你这么漂亮啊。”
夏侯南山笑了:“谁都是这么想的,岂料是这个美人呢。”
远方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顺风而至:“说谁是美人呢?快给本女侠看看。”
声音刚落,白云就在宇文清辉面上瞧见了生无可恋的无奈,因为好奇,她便仰头看去,只见一樱红色衣裳的女子冲天而落,气宇的便是那秋果般的水灵朦胧,一双凤眼格外多艳。
她站稳脚步后,对着夏侯南山道:“许久不见啊,南山。这是你媳妇啊。”随意至极的语调,又失礼的跳上前,细瞧着白云,而后灿然一笑:“确实是个美人啊。”
那丫头极灵巧转身便凑到宇文清辉身边,抬脚便要踹,语气也极其不客气:“你厉害了啊,躲我都躲到这个地方来了?”
“我哪里有躲你。”宇文清辉极快一闪,打着哈切漫不经心道:“是你自己不愿意理我,我怎么就…”
澹台凤歌又要踹他,他连连躲着,索性闭嘴不再抱怨。
“所以说。”宇文清辉拍拍身上的灰,淡然道:“我们要在京中留一段时日,就住你这了。成吗?”
夏侯南山知道他们一身傲骨又自由自在习惯,生不出半分计较之心,低头询问眼眸明亮颇为欣喜的王妃道:“云儿觉得呢?可能让他们留下?”
“可以,可以。”她一眼便瞧出他们二人功夫不浅,今后在王府无事寻他们二人比试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给他们二人指了房间,他们便自行忙碌去了,丝毫不理会一旁夫妻二人。
“他们二人好……逍遥啊。”她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伴着蝉鸣,夏侯南山在清澈的月光下露出一抹温然的笑意:“今后家里就热闹了。云儿可高兴?”
“高兴。”
“啊,对了。”夏侯南山似是想起什么令人头疼的事情,无奈的捂住自己的额角:“有件事,你要提前知道一下,不然今后相处会很辛苦。”
“嗯?”
“月婵和凤歌两个人关系不太好,你尽量不要在她们面前提起对方。”
她了当的问出声:“她们为什么关系不好?你不是说过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吗?一起长大关系不是很好吗?”
“那谁知道呢。”夏侯南山为难的耸肩:“余亦说过女子的心啊,是海底的针,雪里的花,不可猜,不可摸,想不明白的。你若是真的好奇,便去问问她们二人为何关系不好。”
她眼前一亮,满是好奇和兴奋:“好,那我明日就去问。”
夏侯南山无奈叹道:“果然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澹台凤歌一大早便在院中习武,白云起床的时候,她已经收功准备休息了。见她来了,立刻道:“怎么样咱们打一局?”
“好。”
到底还是江湖儿女更胜一筹,白云输了两招,握着长剑往后退了一步,她欢然道:“你好厉害啊。”
“听说你和夏侯月婵也打过?你们谁赢了?”她问的了当,倒是和夏侯月婵有八分相似。
白云将剑放在一旁:“我赢了她半招。”
“哈,那也就是我赢了她。”澹台凤歌颇为欢然的拍剑而下,她背对着白云,只听得到欢然的语调,到底还是看不清面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