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抢救室的门被司擎苍关上后，凌依闭上了眼睛。
她认识的司擎苍手里拿着的那张纸。
那是藤昨天上午写下的遗书。
一封为了不让医院的人因为他的死而被人追究责任的遗书，一封为了让李言好好照顾他那个早产的私生子而写下的遗书。
想到藤在写遗书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凌依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胸口。
“姐！”看着凌依面色苍白，一脸难受的样子，柳言赶紧扶住了她。
“姐……”柳言双唇颤抖的看着凌依，她该不会是毒发了吧？
凌依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对柳言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凌依抓住李言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去。”
“不在这儿再待会儿了吗？”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她今天来这里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藤是否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去往了极乐世界？
事实证明，藤不愧为能够把那些黑心的资本家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心人。
他真的抛弃了他的孩子。
其实也不能说是抛弃吧？
毕竟，他在死前已经给自己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听着抢救室里传来的打斗声，凌依脚步一顿。
不过，她并没有回头。
其实，如果药店里那种让人失忆的药水研制成功了的话，她是非常想给李言灌下这么一瓶药水的。
凌依相信，如果可以的话，藤也不愿意在死后还被这么一个让他感到恶心的人想念的。
————
藤的葬礼凌依并没有去参加。
不过，他头七那天，在李叔把他的骨灰撒入黄河里后，凌依抱着一坛酒在黄河边上坐了许久。
看着面前波涛滚滚的黄河，自藤死后，一滴泪也没有掉过的凌依眼里噙着泪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把坛中的酒全部倒入了黄河里。
“再见！”她对着黄河轻声道，“别了，朋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离开
也许是藤的死刺激到了柳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有课的时间外，柳言全都回到了别墅里，陪在了凌依的身边。
在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她身后的柳言的逗趣下，凌依的心情好了一些。
随着凌依心情的好转，别墅里紧张而又沉闷的气氛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
某天，当凌依闲来无事替柳言打扫房间的时候，柳言卧室的房间突然被人推开了。
看着推门进来的人，凌依愣了一下，“月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两个多月未见，凌依发现司月瘦了一些。
“阿姨……”
司月绞着手指，很是不安的看向凌依。
“阿姨。”司月又叫了一声。
凌依嗯了一下，看着司月有些局促的样子，她扭过头继续打扫屋子。
在凌依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后，司月松了口气。
她一步一步的往凌依那里挪去，“阿姨。”
司月扯了扯凌依的衣角，“您能让爸爸别把我送走吗？”
听到司月的哭腔，眼角的余光扫到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没来由的，凌依勾了勾唇角。
她想，对司月，她还是有些恨意的。
因为，当年在青龙基地的外面，只要她稍微开下口让那些人放了她，她就不会受那么多年的苦楚了。
可惜，无论她如何哀求，那个时候的司月都冷着一张脸，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凌依放下手中的扫把，抬眸看向司月，“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你要是真的不想走，可以去求你的父亲，让他不要把你送走。”
听到她这话，司月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阿姨，您不能帮帮我吗？”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伤口是谁弄的？”在司月开口前，凌依又道：“你要是撒谎骗我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听到凌依后面这半句话，司月踌躇半响才开口道：“是……妈妈。”
吴婉瑶？
凌依皱眉看向司月，“她为什么打你？”
司月看着凌依小声道：“妈妈说过的，我要是受伤了并且告诉李叔那些伤口是你弄的话，爸爸就会抛弃你的。”
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就能在一起了；这样的话，她就是一个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父母接送的孩子了。
司月没有撒谎，所以……
凌依冷笑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现在的司月竟然是这么一个傻白甜。
看着她这不安的样子，凌依收敛了身上的冷意。
她看着司月很是认真的问道：“你希望你爸爸妈妈在一起？”
司月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离开这里后，你爸爸妈妈就会在一起？”
“嗯。”
得到司月肯定的回答，凌依垂下了眸子。
“阿姨。”司月扯了扯凌依的衣袖，“你离开爸爸好不好？”
尽管早就知道司月是一个对外人多么冷心冷情的人，可看着轻易的就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司月，凌依还是感觉心冷。
“阿姨……”
凌依拿起扫把继续替柳言打扫屋子，“我会给你爸爸说一声，让他把你送到一个好人家的。”
凌依想，这是她最后一次帮司月了。
权当是全了那十几年的姐妹情吧。
听到凌依这话，司月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她不想当妈妈口中的私生子，不想自己被别的小伙伴们看不起，所以……
司月放开凌依的衣袖，对凌依弯腰鞠了个躬，“阿姨，对不起。”
看着小跑出去的司月，凌依抿紧了自己的唇瓣。
她收敛心神专心的打扫起了柳言的房间。
“姐。”柳言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司月刚刚怎么哭着跑走了？”
柳言不明白，他只是下楼去拿点儿东西的功夫，司月怎么就哭着从他房间里跑出去了？
“不知道。”
看是凌依冷着的侧脸，柳言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等柳言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的时候，看着推门进来的人，凌依发现，她想要打扫个卫生，可真的是要经历个一波三折。
“凌小姐。”李叔拉着司月，看着拿着扫把站在墙角的凌依，这回他脸上连个假笑都不愿意扯出来了。
他直接掀开司月的衣袖指着她胳膊上的伤痕冷声道：“也许你能给月小姐身上的伤口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站在李叔旁边的司擎苍看着司月胳膊上那明显是被棍棒敲出来的痕迹，难得的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他知道以凌依的性子来讲，平白无故的，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孩童的事情，但……
想到司月刚刚哭着从这里跑出去的样子，他想，他确实需要一个解释。
看着一进来就给他定了罪的两人，凌依淡淡道：“这个问题，你们与其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司月的母亲。”
当凌依说出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司月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可惜，站在门口的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在墙角站着的凌依身上，并没有看到她这浑身僵硬的样子。
李叔冷笑一声，“凌小姐难道是想说，月小姐身上的伤口是吴婉瑶弄的？”
看着凌依清冷的眉眼，司擎苍突然道：“适合收养司月的人家我已经找到好几户了，过几天等选出最适合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后，我就把她送走。”
想到最有可能收养司月的那户人家的资料，司擎苍皱了下眉头。
看着司擎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喜，凌依淡淡的问道：“你也认为司月身上的伤口是我弄的？”
司擎苍没有说话，可在这种时候，沉默无疑是代表了默认。
看着司月瑟缩的样子，再看看司擎苍这沉默的表现，凌依觉得，她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也许不应该在这里度过。
想到她上次为了打胎打算离开时司擎苍疯发狂的样子，凌依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下情绪。
看着司擎苍面无表情的脸，凌依扯了下嘴角，她缓声道：“我不想和你吵。”
听到凌依这句话，司擎苍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宅那边前几天已经施工完毕了。我搬过去住几天，我们彼此都好好冷静一下，好不好？”
“不好！”
看着凌依清澈见底的杏眸，司擎苍有些心慌。
“依依，我马上就把司月送走，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