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整天,都没有见着他。
出差的事,还是晚上阿姨告诉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直接给她打电话告知行踪。
方宁当时没想太多。
后面几天,他每天都有打来电话关心女儿的情况,不过都是直接打给阿姨,方宁这才后知后觉出了问题。她主动打过去,他说了句在开会,就挂了。她也不知道是敷衍之辞还是真的在开会,后面就没再给他打过电话。
想很久,方宁都想不出哪里得罪他。
学着他的方式,她给他发了条信息。
他却并没有回复。
这边,夫妻关系正陷入危机。
宁远那儿传来好消息——他又要当爹了!
祝小棠怀上三胎,并且很可能是个女儿。
他两个儿子也觉得妈妈肚子里是妹妹,欢喜地又蹦又跳,但因为还没生出来,姑姑家的小妹妹在哥哥们那儿依然非常受宠。这天,方宁独自去,没有带女儿,小哥俩儿失望不行,老大口齿比较伶俐,不停埋怨姑姑不带妹妹,萝卜头大的宁家小二是哥哥的跟屁虫,话还讲不清,哥哥说啥他点头附和啥,方宁就觉得这家真热闹,再生个女儿还好,万一还是儿子,和男生宿舍有什么区别?
此刻,已经拥有三个帅气男人的女人显然觉得非常幸福。可能生熟练了,怀三胎,看起来也非常轻松。
她见到方宁,仍旧拘束。
方宁笑说:“看来我不该来,还是走好了。”
祝小棠立马急了,一张脸涨红,真怕她走似的。
宁远护妻,白了表姐一眼,“你别逗她行不行?”又捏老婆脸,“你怎么那么不经逗,人说啥信啥,真给我丢人!”
祝小棠这会儿敢偷偷瞪他。
男人特别幼稚,眉毛竖起,“呦呦呦,胆子肥了,敢瞪我,不知道这家里谁当家做主是吧?”
“不许爸爸欺负妈妈!”
宁家老大拿着玩具枪冲过来,指着老爸,小二有样学样,拿着把小枪也指着爸爸。宁远长臂一伸,就把俩儿子捞进怀里,“都反了天了,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不是?”
两个小家伙在老爸怀里拼命挣扎,稚嫩可爱的小脸却笑得很开心。
孩子妈妈也在一旁开心笑着。
方宁看着,却莫名湿了眼眶。
第48章
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你三天不理她,可能就会让她对你心灰意冷。
年少时,方宁经常遭遇这种对待,却没有心灰意冷的感觉。能一直保持热忱,除了每次吵架都是她先挑事儿,对方别扭的温柔也让她留恋不舍,比如他虽然冷着脸不说话,但每天还是会坚持送她回家,即使,他腿长走得快,让她有点跟不上。
从很久以前,方宁就非常笃定,他不会真的不理她。
这种笃定,让她每次挑衅他都有种有恃无恐的自信。
记忆中,只有一次不是。
当时方宁非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忽然不理她。放学回家路上,少年快步走在前,照旧把她甩得远远地,不管她怎么喊,他都不理。
一路小跑挡在他面前,小姑娘黑人问号脸:“你怎么了嘛?我又犯错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
方宁有点摸不着头脑,特别无辜。
“我没惹你吧?”
那会儿他年纪小,性格虽然深沉,但比十多年后要可爱很多,不会拒绝她主动的沟通,追问之下,方宁才知道他是因为她吃了齐盛的晚饭而不高兴。
他冷冰冰问:“你为什么吃他的饭?”
"因为好吃呀。”
季穆转头就走。
方宁小跑拽住他衣角,“我发誓,就是觉得他妈妈做的排骨看起来很好吃才尝了几块儿,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吃了还不行吗……”
他不为所动。
方宁松开衣摆,转而拉住他修长的小拇指指摇来摇去,偷笑,“你不会是吃醋吧?”
他面上闪过一丝羞赧,很快掩饰,冷眼瞧着她。
方宁踮脚想亲他脸,被他扭头躲开。
心理学家以人和环境交互方式的不同,将人分为“外倾型”和“内倾型”两大类。外倾型人格更容易与外界架起沟通的桥梁,可以很明确地将自己的所感所想吐露出来;相反地,内倾型的人格以内在的自我为核心,更易闭塞冷漠。
季穆显然属于后者。
在两性关系中。
这种类型人格,也更容易成为冷暴力发起者。
方宁一直觉得,他性格冷漠了点,但不至于发展到施暴这么严重的程度。因为冷暴力反映出来的就是一种不成熟的心理防御,通过自我封闭,去拒绝最亲密的人的接近,他并不是故意用沉默折磨你,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回应,便干脆放弃沟通。
换言之,这是一种逃避。
而人通常在无法面对失去的时候,才会选择逃避。
他什么都有,也未失去。
方宁真是捉摸不透了。
又过几日,季穆出差回来。
正好碰上女儿刚睡醒,在照看她的阿姨怀里嗷嗷大哭,怎么都哄不住,阿姨急得不行,一直给孩子妈妈打电话,无奈电话不通,见着孩子爸爸,便立马把孩子给他。
“您哄哄吧,哭好一会儿了。”
到了爸爸怀里,小宝宝立马不哭了。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泪眼朦胧瞅着他。
“她妈妈呢?”
阿姨说她去医院看方安了。
——
病房。
方宁开了静音,错过电话。等她看到手机上有阿姨十多通未接来电,就知道家里小祖宗开始闹了。
她走到病房外面,回了个电话,阿姨说孩子爸爸刚刚回来过一趟,现在宝宝哄好,已经不闹了。
“她爸爸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挂电话,方宁就看到电梯方向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气质矜贵,身姿挺拔,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十分惹人注目。
方宁没等他,先进了病房。
这头,季穆似乎看到她白了他一眼。
他在门口略微停顿了几秒,把门推开。
两日前,方安放学路上碰见一帮高年级小学生欺负低年级小学生,他见义勇为不成,反被对方撂倒,现在躺在床上还不能动,少年爱面子,觉得丢人,季穆进屋后,他叫了声姐夫,就爱理不理。
方宁也是,爱理不理。
季穆识趣,问岳父:“怎么受伤了?”
方山淡淡把事情讲了遍。
方安不服气插嘴,“他们是一群,不然根本不是我对手!”
“要不说你蠢!”方宁白他,“打不过就该报警,瞎逞什么能?”
少年反驳,“报警有什么用,都是未成年,有保护法呢!对付这帮王八蛋只能以暴制暴,才能叫他们知道被霸凌的滋味!”
他太激动,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呼声。
方宁训斥,“你别乱动,刚缝好,回头伤口又裂开了!”
除了多处骨折,方安腿上还被划了一刀。
性质恶劣,已经有警方介入。
方宁挺后怕。
万一那刀割到的是要害,她都不敢想。
似后悔,她叹息,“早知道宁市这么乱,就不回来了。”
季穆看了她眼,没作声。
方山说:“其实哪里都有这种事,不巧让咱们碰上了罢了。”
“我就觉得江城好。”她说。
方山笑笑,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夫妻俩一块儿从医院出来。
方宁径直往自己车边走。
他跟过来。
方宁手搭在车门上,没有要载他的意思,“你没开车?”
他淡淡,“裴征送我来的。”
她哼了声,让他上车。
一路沉默,互不搭理。
行驶到车流较少的次干道,他终于先打破沉默。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几天没有给你打电话。”
方宁哦了声,眼睛仍直视前方,“为什么?”
“我的问题。”他说。
她侧头看他眼,“什么问题?”
他默然,显然不打算告诉她。
每个人内心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想法。
方宁理解,也不强求。
她还是那句,“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请坦白告诉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有对你不满。”
“虚伪。”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不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