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连他们的皇帝都要为这场血腥牺牲掉,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了。
在烈烈长风中,金唐的皇帝轻声笑起来:“不要看不起人,姓陈的。”
姓姬的皇帝站起身,望着茫茫的丘陵:“我这条命那些人想要什么时候拿去都无所谓,但是天网还没有彻底成形,我还不能死,所以……”
他转过头环视自己的盟友。
“我的妻子,她有两个儿子,他们是姬氏占卜中的宿命之星,是我姬氏的命运。他们早早地被送到了宗门之中,现在金唐牺牲他们!”
他脸上的肌肉猛地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也近乎低吼地咆哮。
“我将我姬氏的命运压进来,以后把我自己的命也压进来,够不够?!玩命,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的!”
在金唐皇帝开口之后,站在他身边那个一直沉默背着长刀的中年男子忽然上前一步,半跪下来:“诸位不要错怪金唐,金唐的皇族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在下云中长歌的柳家,愿替吾皇赴这场死途。”
“陛下,皇子是天网中天眼啊,皇子是绝对不能够出事的。这一趟,就让柳家来吧。云中长歌的柳家……是金唐的柳家!柳家愿为金唐粉身碎骨。”
金唐皇帝低喊了一声“柳兄”,中年男子轻声道,制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啪啪啪。
轻轻的掌声响起,坐在另一边的齐秦皇帝,白翼清的父亲白景恬轻轻地鼓起掌:“诸位都有这般魄力与决心,在下也不能够落后,是吧。”
白景恬微微地笑起来,轻描淡写地道:“我齐秦王朝没有什么好东西,商业纵横却从来和我白氏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小弟不才,就效陈兄之举……让那些人来把我这条命拿去吧。”
“在齐秦王朝的土地之上,从今天开始,渡鸦与武士将会得到全力的支援与保护!”
落地有声的话,为会盟拉开了新的篇章。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三个王朝的力量真正地合在了一起,凌霄鸟所飞之处,渡鸦的阴影无处不在,渡鸦所指武士的长刀横掠而出。
“来吧。”
最年轻的皇帝,齐秦的白景恬在高台上站起身,张开了手,拥抱迎面而来的长风。
“就用我们的血,掀开这怒潮吧。”
他放声长笑。
笑声被风撕裂被卷起。
这是后世所不能记载的隐秘史事,然而就是从这一天起,纪元中最大的反抗浪潮以王朝皇帝的血达到了即将倾覆的临界,三位才华横溢的果决帝皇离开了会盟之地,去奔赴决定了的命运。
那一年里,应工计划下的阴谋暴露,在隆冬的雪夜里,披着黑色长袍的长老走进了南陈王朝的京都,野心勃勃的陈膺帝在大雪纷飞的冬夜暴毙而亡。
而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金唐王朝发生了一场震惊朝野的剧变。
身为金唐望族的云上长歌柳家被清洗,柳家家主的首级被金唐的帝王亲手呈给在夜色中前来的黑袍人。
熊熊烈火在柳家的祖庙故地上还没熄灭的时候,金唐皇帝望着曾经以命救自己,情同手足的男子首级,脸上无喜无悲。
唯有恨意与怒火在这个疯子一般的家族血脉中奔腾怒吼。
而那一年,柳无颜被她的哥哥送出了京城,而当初那个文雅心怀天下的贵公子带上了狰狞的面具,从此以“颜先生”称呼。
离开会盟归国的白景恬秘密地将自己的长子和幼子唤进了寝宫,进行了一场谁也不知道的谈话。
随后不久,白景恬也死了,死因不明。
新登位的太子野心勃勃,为九州钱庄所忌惮,九州钱庄杀了他将白氏中最没有存在感和威胁力的白翼清推上了皇位。
以两任皇帝的死,换来九州钱庄的掉以轻心,白翼清登位之后,金唐王朝腐蚀九州钱庄。
……
这些所有不会被写进史册的历史隐匿在黑暗之中,揭开便是粘稠的血腥,那么多的悲凉与无可奈何,然后最后凝固成了永恒的怒火。
他们为了战火而聚集在了这里。
在齐秦王朝中,针对九州钱庄的吞食,进展得很快,唯一难以拿下的是九州钱庄的主庄,九州钱庄的掌门率领一些长老固守一座城池。
为了保证在这场战争里,王朝能够拥有一个最稳定的后方,同时避免损失更多的力量,将南陈王朝的武士携带一部分《三玄皇图》的残卷进入那座象征九州钱庄荣光的城池,而在南陈武士进入之前,金唐的渡鸦们,将在城池上方打开苍濮群山中无数珍奇毒药耗百年才能够炼成的毒药。
用毒,暗杀,内应。
这些在兵家看来无疑是不光的卑鄙手段,但是凡人对抗仙人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为了最终的胜利,只能不择手段。
仙门很快就会展开反扑,因此在齐秦王朝境内,从混沌纪元中活下来的古氏十八失控者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青冥塔连通的古帝埋骨之地,引出古帝的力量来改造王朝的军队。
这种改造会是无法逆转的,接受改造的士兵寿命将折损许多,而在改造过程中还可能出现失控险象,士兵有可能会丧失理智,而一旦改造失败,失败者将会被直接当场斩杀。
每一名接受古帝力量改造的士兵,都早早地写下遗书。
他们是王朝的百姓,是曾经流离失所,是曾经望着大片种植灵植田地目睹自己亲人死去的人。
仇恨将赋予他们力量。
再次之外,还有其他将逐一展开的计划。
仙门的力量高高在上,那么,就让仙人来面对更为高高在上的力量吧。
“在九玄的长老离开山门的时候,沉眠地底的雾鸷就将归来,九州钱庄的灭亡谁也不能阻止。”
陈闫煜说。
孔安,平生不问天下事,一空可安浮白身
作者有话要说:雾鸷,孔安…
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要串起来了,鲜血与悲歌的故事里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第二卷就要结束,第三卷就是最后。
应该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就会完结。
第178章 太上秋生
“孔安孔安, 平生不问天下事,一孔可安浮白身。”
坐在高高的山峰上,披着破破烂烂外袍的老人手里提着一瓶酒。那是个在叶秋生口中以“糟老头”相称的老人,他的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纹, 那些皱纹里像是藏了很多的秘密。老人的衣襟半开, 裸露的胸膛泛着饮酒后的赤红。
老人坐在太上宗一座山峰的顶端,坐在漫天的飞雪里, 衣衫破破烂烂,像个毫不起眼的流浪汉。但是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老人在飞雪里, 却不畏严寒,雪落下来还没接触到他, 就化为了白色的雾气。
晃动着酒坛,老人低低地念着那句讲那位一心为民的郡守的诗句, 望着连绵的群山。
太上宗是仙门八宗中除了御兽宗外最接近极北的宗门,位于突契王朝北部的雪脉之中, 这里保留了诸多在远古就形成了的雪山,千万载积累下来的寒雪一层一层地积压在一起,最终形成了深蓝的玄冰层。
太阳照射在这些山峰顶部的时候, 玄冰层就会折射出淡淡的, 如梦如幻的光芒,冷而美。
在这里一年到头很少有不下雪的时候,白茫茫的雪随着风永无休止地落下,从远古的蛮荒时代落到了如今的纪元, 像要这么一直到时间的尽头一样。
雪脉所处的地方天地之间寒气浓重,重得像是无时无刻都有着冰做的小刀扎进骨头缝里,在外人看来,太上宗的人在这种地方待着,待久了都很冰一样,成天板着一张死人脸。
但只有太上宗的人自己心知肚明,什么跟冰一样啊,全都是绷出来忽悠外人的。仙门八宗作为修仙者的门面,哪个不是怎么仙风道骨怎么来,为了不被其他的仙门比下去,在旁人面前太上宗的弟子披着道袍自然就要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太上宗的人其实就是一群好战的酒鬼。
太上宗位于这能把修仙者都冻得牙根打颤的天下寒脉,除了那些闭关的大能,那些个弟子哪个不是在打哆嗦中混着的。天冷,雪气终年笼罩,宗门的长老们为了锻炼弟子还不许在宗门内生火炉,美其名曰锤炼**,其实说白了就是恶趣味。
这种情况下,烈酒就成了取暖的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