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伊梵洛就不爱吃这套。
他转身走人，吉尔向厄琉斯颔首，也跟了出去。一直盯着伊梵洛的乔凡尼也转头向厄琉斯颔首，但正转头打算跟上时，手臂忽然被一把抓住。
“刚才好像提到了家主交接的问题，你很忙吗？”厄琉斯说。
乔凡尼看见吉尔关上了门。他停住，没有表情的脸看向厄琉斯，忽然提起个微笑。
“不忙。”
他面色从容地和厄琉斯谈了半个小时左右的家主交接，婉拒厄琉斯的晚餐，被专机送回了家。
下了私人飞船，他站在停机坪上，眺望自家行宫式的祖宅，每一处都熟悉得能在记忆深处找到一段回忆，他久久不动，沉默不语。
别人家庭院里花开得鲜艳多姿，自家庭院也大抵如此，但唯有那么一处，因大□□种族天赋，种着瓜果蔬菜……对没错就是接地气的番茄黄瓜土豆大葱。
乔凡尼忽然想到小时候一件事，自己旗开得胜养活了西红柿，抱着老大一大篮子装满，抱不住就顶在脑袋上，小跑去找德蒙显摆……然后两人一起吃光腹泻三天。
乔凡尼的嘴角不禁噙上笑意，可很快又消了下去。
——德蒙在六区，而两位少将都向那里赶去。
他抬眼，抬头，一丝丝打量自家建筑。闭了闭眼，乔凡尼打开了终端，望着光屏上德蒙的名字，深深吸了一口气，拨了过去。
光屏显示拨通中，乔凡尼忽然感到心底的茫然消失了。他再看了眼家，这次却感到了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自己。
好像选了一条路就不能再回头，否则两条路都会消失，而两条路上的风景，也全会因他而毁灭殆尽。
乔凡尼本以为自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联络德蒙，可手指不听指挥。
等待通话中，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只听得见心脏跳动声和拨号音。
每一声“嘟”都敲在他的心脏上。
乔凡尼轻轻闭上眼睛。
德蒙鲜少和他人联络，几乎不用终端，反应慢，通常会在第三声响起时才接通终端。
他在心中默数着。
三。
“嘟——”
二。
“嘟——”
一。
“对方拒绝了你的通话。”
第59章 今天也是两副面孔（九）
五区。
双区交流会馆。
办公室中, 亚提脚踩着某鼻青脸肿的倒霉蛋, 坐在他的办公椅上, 拨弄着他的终端光屏, 没什么表情地连接自己的终端。
他翻了几秒钟，忽然怔住了。倒霉蛋的终端震了起来，是皇室频道。
“神机国军方即将路过五区，抵达六区逮捕犯人，如果他们需要，你们必须全程协助。主动和他们联络终端。”
接下来是显示伊梵洛和吉尔名字的终端号。
亚提眨了眨眼, 便点击了自己的终端光屏，向一个人发送视频通话。
拨号音只响了半声就被接通了, 德蒙沉静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德蒙。”亚提说, 将倒霉蛋的终端光屏展开给德蒙看，“接下来怎么办？”
德蒙的视线落在光屏上, 却更像一眼落在“伊梵洛”上。
“拨通它。”他没有任何犹豫, 似乎完全未加思考。
亚提没能听命，愣了两秒，心说老大你这样搞不行的, 拨通之后让我说什么？
德蒙也刚回神一样, 补充道，“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临走时记得放火。”
“我没有异议，”亚提说，略感疑惑, “但可以问为什么吗？他们以为你在六区，你反而把他们引过来？”
德蒙摇了摇头，“我在乎那些，就不会来找你了。”
亚提眨眨眼，略作思考，踹了倒霉蛋一脚：“还能说话吗？给你个求救的机会，叫声救命来听听？”
德蒙说完便挂断了通话。他抬头，望向了王都方向的天际。
他知道，伊梵洛现在就在那里，在赶来的路上。
对方颀长的身形和飘逸的银发立刻浮现在眼前，德蒙垂眸，忍不住提起了嘴角。
“来啊，伊梵洛。”德蒙无声说。
伊梵洛和吉尔一路无言，私人飞船调到了最高速度，抵达六区也就一天左右。
两人关系本不这么僵硬，吉尔有心因列昂的事正式道歉，伊梵洛看得出来。他并没因列昂的作为而反感吉尔，反倒觉得吉尔一脸正直地道歉了尴尬的是自己，于是秉着办公事的态度转移话题。
吉尔似乎也有所察觉，也就没再提起。二人多年战友的默契下，两人之间氛围还和过去一样，君子之交淡如水，直到吉尔的终端忽然被陌生号码拨通。
来人号码显示为五区六区边界会馆，有人语气急切地求救，说袭击了他的是德蒙，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似乎受了重伤。
吉尔还没来得及回话，通话就被忽然被掐断。
两人一时无言。
伊梵洛心里是问号，心知明明把德蒙困在飞船上了，德蒙没理由会回来。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德蒙又怎么会自报姓名？
吉尔看向伊梵洛，眼里又覆了层冰一样的疏离。
“你确定德蒙在六区？”吉尔一字一顿问。
伊梵洛在心里呼了口气，迎上吉尔的目光，硬起语气，“如果你不信，我们直接去五区。只要你不怕列昂在六区打草惊蛇。”
吉尔眉心紧了紧，撇开了目光，但不是心虚，而是不喜和人针锋相对。
伊梵洛知道他的想法，毕竟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吉尔心虚。
“那直接去五区吧。”吉尔却说，伊梵洛心下一沉。
吉尔盯着伊梵洛，“列昂有自己的分寸。也许你不看好他，但他的直觉，一次也没错过。”
伊梵洛在心里闭了闭眼，表面却浮起一个讽刺的笑，“好，那现在就可以停下了。”
吉尔没回话，他也没再看吉尔，只知道对方心里一定不舒服，毕竟自己心里也挺难受的。
飞船停下，伊梵洛也不知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停在了那处仰光小酒馆。
吉尔没离开过王都，下了飞船后环视周围，不确定地问：“是这里？看着不像。”
“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边境的方向。”伊梵洛说，仰头看着小酒馆，“一天没吃东西了，进去看看，顺便找人带路。”
吉尔看了看不远处的派勒特山，也知道伊梵洛说的是实话。他本想说公事要紧，但两人之间空气已经很是僵硬，自己也确实饿了。而伊梵洛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也让吉尔隐约感到误会了对方。
吉尔只有点头跟了进去。
伊梵洛推开门，熟悉感扑面而来。仰光小酒馆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氛围，焦虑和落魄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惬意，甚至躲在这里的人都还是一样多。
吉尔进门，见这么小的地方挤了这么多人，不禁怔了怔，“怎么这么多人？”
“逃难来的。”吧台后的店长回答。
伊梵洛看见他，想起上次和德蒙来的时候还开玩笑，不禁笑了笑，坐到上次坐的位置上，顺手就指向了招牌上上次没买成的甜品。
“要这个。”总算可以大大方方掏钱买了。伊梵洛心想。
店长笑眯眯：“今天大厨不在，只卖饮品。”
伊梵洛：“……”
情况倒是顺了吉尔的意，他也坐过来，“店长，我们要去双区交流中心，方便指个路吗？”
“指路？”店长反问，“很难走的，距离不近。你们看着不缺钱，不如花钱从这些人里找个人带路，他们很需要钱的。”
伊梵洛和吉尔对视一眼，不用出声，就明白互相妥协了。
两人开口，提出引路给出报酬这件事，吸引来众人的注意。但没想到的是，有意者不少，甚至快要打起来。
吉尔心软，被一个beta求得不好意思了，看向伊梵洛，“选体质好些的吧，也许会有危险。可惜净土星的alpha都去参军了。”
伊梵洛没有异议，知道德蒙人在七区，选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伊梵洛头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些人，心中态度却是随意应付的，打算从中选出一个符合吉尔所说标准的。但余光只扫了一半，他就猛然收回目光，微微侧过了身，心跳加速起来。
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绿眼睛。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即使在最后方，也异常显眼。
伊梵洛完全无法忽视。
那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饱含着复杂的情绪，分不清他是想冲上来猛揍自己，还是扑过来强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