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不是以为，到时候和志同道合的人——比如我，虽然我只是你的朋友，和希望王国改变的那些不幸的人齐心协力，这里就会变得更好？的确，我会帮你，可你如果不敢站出来，不敢亲口承担责任的懦夫……”
“懦夫”二字像个地雷一样炸响德蒙，他一直低垂的眼眸撑了撑，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字眼，还是打断了赵万里：“我不是懦夫。”
“没错，你的确不是。”赵万里对他揪字眼的行为很无所谓，“你不想当国王，你不想当王国子民，不是懦夫，勉强当了个军官逃避现实，但事到如今你又不是变革者，做了这么多又不认为一切和国王有关系，那你是什么？你只以为自己是一个平平无奇，一个一直神游天外的边缘人，来到净土星只是偶然？”
德蒙垂了眸，在赵万里面前他不时会表现得像个蠢弟弟，“抱歉，你知道，我一直没有什么……大局观。”
“不是大局观，是皇室的人不把你当回事。”摇摇头，赵万里盯着他：“你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即使你已经有了想做的事，也还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德蒙沉默。
两人静默了半晌，赵万里道：“我去找你。”
德蒙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补充说：“伊梵洛也在，他现在不知道我是德蒙。”
伊梵洛心说要糟。
“伊梵洛？”赵万里一点也不意外，“我也有话要问他。他在厄琉斯面前说过劫狱那天看到了两个你，你可能是被陷害的。”
德蒙一怔：“你说什么？”
“但他也不清楚真相，我只能暗示他，他在茨星上谈恋爱那位就是你。”
德蒙更加意外：“他知道茨星上那人是……我？”
“他听懂了，也在暗中查这件事。”赵万里笑了下：“随便你说不说吧，好了，我也该忙了，汇合地点给我。”
“好。我发你实时坐标。”
眼看对话结束，伊梵洛起身就溜，心知决不能碰见赵万里。
他打开终端翻起通讯录，要在德蒙捉鱼烤完鱼的时间内，给吉尔或者厄琉斯一个巧合拦住赵万里的理由，但二人可以说毫无关联，找谁以什么理由都过于突兀。
正当伊梵洛纠结时，靡娅的通话忽然接入。他手一滑，居然点了接受。
对面靡娅压着脾气，脸色难看，硬邦邦道：“伊梵洛。”
“什么事？我赶时间。”
“……”靡娅冷呵了一声，抬手，兰花指嫌弃地捏着一个垃圾桶边缘，“这就是你难得主动联络我，紧急通知我要从你高级、宝贵、不为人知的虚拟空间里取出分析的样本？”
对内容物再清楚不过的伊梵洛沉默了片刻：“……你不要可以还我。”
“……”靡娅被震慑在原地：“我特么……真是服了你们alpha对信息素的执着。”
“谢谢夸奖。”
靡娅一时无语，不可思议道：“……伊梵洛，你九九八十一难逆转就是为了去‘西天取精’？而且你骗我……”
“什么‘西天’？”伊梵洛赶紧转移话题。
“……我也不太清楚，听起来不像好话。”靡娅不愿多谈，但又像被勾起不堪回首往事般扭曲了脸色，“这是别人拿来侮辱我的话你知道么，我为了给你调逆转药，去问一个男alpha取精|液，你看我为了你的谎话都做了什么不矜持的事。”
矜……持……？
伊梵洛不做评价，多年的相处之下，了解靡娅只是积郁难平，决定充当发泄口，“后来呢？”
靡娅调动情绪发泄起来，生气道：“我就带着道具和礼物站在他家门口，摆张笑脸，他听我说是救命的药之后也对我笑笑，问我是来‘西天取精’的么！然后门关上就再没让我进去过！”
伊梵洛想了一会：“嗯……听起来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靡娅面露尴尬，一时没说话。
两人已经太熟了，伊梵洛熟稔地给靡娅台阶下：“都是他不好，家大业大能压你？”
“……对。”
“长得还不错？”
“嗯……是挺好看的。”
“你先调戏的？”
“……嗯哼。”靡娅蔫了。
“嘴还不笨，让你吃瘪了？”
“……对。”靡娅低沉道：“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哦那就是你活该了’。”
“我每次都没这么说。”
“可你每次都是这么想的！”
“我决定不否认，并和每次一样，给你三分钟让你骂街。”
靡娅狠狠亮了个白眼。
然而伊梵洛好整以暇等着他。
最后，靡娅还是从善如流酝酿了一下情绪，气沉丹田，排山倒海的气势嚷道：“处男！傻X！赵万里你不是人——”
伊梵洛：“……”
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85章 我要～这马甲有何用（四）
赵万里的离开十分轻便, 一身便于运动的迷彩休闲装, 运动鞋, 要不是背着一个大容量行囊, 他老爸都不会多看玄关一眼。
他认真打量着每个人，微笑着打招呼，神情惬意，清晨阳光打在脸上，映得整个人清清爽爽，如清风般令人心情舒畅。
赵万里想到如果所有人知道他的此行目的, 场景一定会很好笑。
如果家丁知道他是去见德蒙的，可能尖叫着去禀报赵青云, 赵青云虽不至于让总督府乱成一团, 至少也会打来一个言重的夺命call……好吧，赵万里也不知道他爹会做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 眼前这些人可能会边报警边跑？
二区中心繁华, 赵家宅邸却处于山明水秀之处，赵万里反而要先通过市区，不少着急的上班族火烧火燎地赶在交通线上, 他却坐到一家颇为闲适优雅的店里好好吃了顿早餐, 看不出丝毫紧迫感。食量不大，七分钟的事，加上外带，却可以保持一天的饱腹感，而且到晚上都是好心情。对他来说任何选择只要妥善就十分正确。
等等……茶忘带了。
算了买吧。
如果德蒙知道情况紧急, 赵万里却这么淡定……很可惜物以类聚，德蒙在场也会淡定地让他买一个。
赵万里用餐巾轻擦嘴角，起身，忽然发现一个和氛围完全不同的气场定在不远处，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定睛一看，就是靡娅。
对方本来蜷曲有光泽的秀发此时毛躁不堪，靴子上溅了泥，似乎跑了很久，因不擅运动而大口喘着气。他很是狼狈，干净且修身的白大褂此时一半耷拉到了臂弯处，露了个被汗湿的衬衣肩膀。
赵万里被他盯着，看他抹了把汗走过来，抢过自己的饮料仰头敦敦敦喝光，继续喘着气盯着自己。
“吃了吗？”他不免感到好笑，按铃给靡娅要一份早餐，靡娅望着净土星的菜单，眼睛一亮恨不得点八百份，再望向赵万里时，眼里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感谢。
赵万里微微一笑，伸手悄咪咪抓住行囊手提处，“好好吃，别噎到。”
靡娅啃着一个包子好吃得塞鼓了脸颊，点头如捣蒜，看也不看赵万里。
等到赵万里都快走到门口了，吃饱喝足的他才回过神，大喝一声：“不许走！”
全餐厅的人都看了过来。
赵万里只得停下，回头笑得特别慈善：“还没放弃？”
靡娅唰唰唰走上前，却怔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尴尬。
赵万里心说这人居然还会不好意思，见顾客和工作人员都在凑热闹，也就保持面子笑了笑，小声说：“西天取精？”
靡娅抬眼瞪他，但又抿了抿嘴，最后破罐破摔般，闭眼点了一下头。
赵万里虽说走得随性无压力，但麻烦还是能避就避，见两人只要正常攀谈，围观的人就渐渐把脑袋转回去，便继续逗靡娅。
“九九八十一难都经历了？”
“……”靡娅一脸不懂，却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一字一顿道：“经历了。”
“厉害厉害，”赵万里笑道：“来讲讲，都经历了什么牛鬼蛇神？”
靡娅想了想，沉着脸冷哼一声，若有所指道：“有这么一个混蛋，我朋友有性命危险，只需要他身上一个没用的东西，他就是多少钱都不换。”
“……”赵万里心说不好，是来找事的。于是轻轻捞住了靡娅肩膀，打算带着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