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去了。”福月果断拒绝。她本来就不想来的,他居然还挑三拣四。
叫她一个人进去,怎么可能?
“别介,”陈师傅急了,小姑娘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那啥,我和司卓先生商量商量。”
说着,他又摆起了自己的物件。福月只认识符纸和太极八卦阵,其他的,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师傅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那个,司卓先生同意了,大家一起进去 。”
福月爸爸立刻冲到了女儿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进了灵堂,仍然是那股浓厚的香蜡纸钱的味道,紧紧地扣着整个灵堂,闷得福月有些发昏。
一股冷风穿堂而过,带走了那股闷人的味道。
福月更加清醒了。
奇怪,司卓的尸体停在灵堂已经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味道?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福月。”
声音低醇,似乎掺杂着千言万语。
福月还是很害怕,但是这一次,她转过去找她爸妈 ,结果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周围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白苍苍得令人心慌。
“爸!……妈!”
无助的感觉再次充斥了她的整个心房。
他们明明是陪自己一起来了的,为什么现在一个人也找不到了?他们去了哪?
“爸!!妈!”福月更加用力地喊爸妈。
“福月。”司卓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魂魄。
他终于和她搭上话了,却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司卓挥挥手,福月立刻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司卓。还是死前的那套衣裳,雾霾蓝色的翻领短袖,奶白色的工装裤。这是他记忆中福月最喜欢的打扮,所以这次为了去见她,他特地换下了一身西装。
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她之后,福月放弃了。
“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她的声音很愤怒,愤怒到害怕都忘记了。
他没有想到,她和他第一次说话的场景会这么剑拔弩张。
但是他已经很开心了,他终于和她说上话了,哪怕这话不是令人很愉悦。
记得很久之前,在小学的时候,同学们和他闹,拿着小皮筋要给他扎小辫,对于男孩子来说这是极大的侮辱。
但是,他没有动,乖乖让他们给他扎小辫,还扎了两次,因为第一次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他以为她第二次也会看,然后朝着他笑。但是第二次她已经觉得没有意思了,不再看他。
“福月,他们就在那里,但是你暂时看不见而已。”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是根本藏不住喜欢的。
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柔和,福月也不好意思带对他大声呵斥什么。
“你为什么想见我?”
为什么只想见我?
这才是她完整的原话。
司卓望着她,喜欢已经从他的眼睛里面蹦出来了,根本无法隐藏。
“你看,”说着司卓从口袋里面拎出一只小猫来。
这是那只死去的暹罗猫。
尽管它的样子毛茸茸的,很可爱,扑棱着小脚,但是她始终无法忘记一个事实,那就是,它已经死了。
再可爱的生物,加上死亡这个前提,那就变得令福月害怕。
“我本来想把它带给你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失落。
“那它现在可以和你作伴。”
福月竭力压抑着自己即将发作的圣母心,像他这样子的声音,又有谁招架得住呢?
“也是。”他勉强挤出一点开心来。
“那个,我之前把公司的股份分了一些到你的名下,你一定要记得去签合同。”
“我……不用。”
他为什么要把股份分给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呢?而且无功不受禄,她又凭什么可以接受呢?
“不是和你交换条件的,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那我拿着那些股份也没有用啊。”福月耸耸肩,没有之前那么害怕,气氛也一点一点在松动。
“但是……”他望着她欲言又止。
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把你自己照顾的更好啊。
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话呢?他没有资格,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她的人生,他永远也不可能介入了。他原本只是希望着能远远看她一眼就好,虽然可能很难以接受她结婚生子,至少自己还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没想到,但最后,就这么一点奢求也无法实现了。
“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他转过去,裤管底下空荡荡的,沉吟了很久。
“还有一件事,从前没能告诉你。”
“我……”
“你喜欢我?”虽然是个疑问句,福月却说的无比笃定,没有丝毫在意,也不拖泥带水,和她自己向来的风格一模一样。这件事与她而言根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毕竟从小学到大学,她一直都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是……”
司卓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话,竟然被她这么轻易就堵在了嘴边。明明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明明他想要亲口告诉福月他的喜欢。
“我知道了。”福月放轻了声音。
还是这样,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无论谁对她表白,她都只会说一句,嗯,我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喜欢,福月谁也不爱,只爱她自己。
……
福月爸爸找到女儿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眉心还渗着朱红的血,鲜艳得诡异。
第一时间,他追悔莫及,自己真的是老糊涂啊! 什么乡里乡亲的,都不如女儿平平安安来得实在。
“司贵德,我告诉你,也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 福月爸爸怒不可遏地指着司卓的大伯司贵德,“别说司卓死了,他埋了我都给他刨出来!”
司卓大伯也很懵,心底隐隐有些害怕,安抚着对方:“福月爸爸,您先不要生气,福月她一定会醒的,可能只是生的病没有好全,我们再看看,好不好?”
“对呀!说着这个我就更来气,我女儿原本说了自己不来的,要不是我想着乡里乡亲,大家都不容易,要不然我怎么会叫她来。” 说着,福月爸爸猛的把烛台砸的了地上,身子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好像一头蓄势待发,充满怒气的野兽。
“没想到一来,我月月会成了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福月妈妈紧张地抱着女儿,被她移上福月爸爸宽厚的背上,夫妻二人沉着脸离开了。
第二个BT (四)嘘!有鬼
司卓终于下了土,葬在一个淋漓的清晨。
而福家的女儿最后是醒了,但没过几天也走了,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大学继续上学。
两家人的关系自那以后就很冷淡了,基本上不怎么往来了。司家的人遇到福家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回避一下,毕竟是他们的过失。
还有一个月就要考研了,福月便搬到了外面住。
离她的大学很近,差不多只有几十米,出售的是学区房,从楼上就可以饱览学校的风光。面积都不大,买的时候,司卓嫌小,幻想着福月搬出来之后会不方便,所以一口气买下了一层四间。
福月看书看得眼睛酸疼,爬在他从前,办公的漆木桌上小憩,司桌担心她这释压坏了胳膊和眼睛,用手垫在她软趴趴的脸下。
她轻合了眼,气息浅淡,蜜橘色的娇唇微微张着,像只小小的、绵绵的金鱼姬。
司卓不自禁低下身去,印在她的脸上、她的额头上、她的鼻尖上、还有她的嘴角。
这是他第二次与她接触,满心欢喜,比蜜糖还要甜。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她去参加他的葬礼里的那天晚上,他趁她熟睡悄悄的与她十指相扣。
她有些要醒的样子,眉心的一点鲜红得恍若可以流淌下来,滴在手心里。
迷迷糊糊间,她嘤咛了一声”司卓”。
她这是?
在叫自己!
她叫的是自己!!
司卓高兴坏了,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高考的时候与她填了不一样的大学。
当时他曾悄悄溜到了办公室,想要改她的志愿。没想到班主任一下子闯了进来,虽然后悔,但是当时破坏他计划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