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学委,你要以学习为重。】
好像真·老父亲口吻。
划掉。
想了半节课,也没想好措辞,有点烦。
哎,养女孩子好麻烦,老是猜不透她的心思。不如养个儿子,猜不透就打一架。
秦则初把目光投向斜前方。
马尚飞眼圈黑青,左叹一口气,右叹一口气。
不懂这个新儿子。
秦则初突然发现一个他实在不想承认的事实——他这个老父亲刚上岗,就面临着下岗。
拜拜咧您嘞。
下课后,班主任说快要到五一假期,动员大家不要放松学习,五一假期一结束就进行全校统考。考过之后按名次排座,想坐到向往已久的座位,就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秦则初刚开始没怎么听懂这个按名次排座的骚操作,听周围同学七嘴八舌议论,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滨城三中以学习为重,尤其是高二高三的学生,一切向成绩看齐。按名次排座位就是其中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
所谓按名次排座,就是班主任拿着成绩排名表站在讲台上,全班同学按名次排队站在走廊里。班主任从第一名开始叫,叫到谁谁进教室选座位。最后一名没有选择权,教室里空哪个位置,他/她就得坐在那个位置。
排名越靠前的同学选择权越大,排名前五的同学更是有选择同桌的权利。
比如第一名第一个进教室,选了个位置。第二名跟着进教室,想要和第一名同桌,如果第一名已经有了同桌人选,就可以拒绝第二名坐这里。
这个人选哪怕是倒数第一,只要他们商量好坐同桌,班主任也不会加以阻拦。
秦则初单手托腮看着许央,若有所思。
这几天观察,许央和霍向东的成绩应该都名列前茅,那么问题来了,是许央选择了霍向东,还是霍向东选择了许央?
秦则初慢悠悠地问:“同桌,上次排座位的考试你考第几?”
许央有点不好意思:“第一。”
“哇喔。”秦则初声音像个机器人。
破案了,许央选择的霍向东。
霍向东那个傻逼骚货?
这次是真的不懂好学生的口味了,老父亲有点心塞。
秦则初保持单手托腮的姿势,伸腿踢了踢许央的凳子腿。
“同桌。”他说,“我好像被马尚飞传染了。”
许央疑惑:“什么?”
秦则初扯起一边唇角,淡声说:“我现在也有位置强迫症。我喜欢现在这个位置。”
窗外走廊上的喧闹声忽近忽远,许央偏头看着秦则初,耳膜鼓动,渐渐和心脏跳动的频率重合。
“帮帮忙。”她听见秦则初说,“下次帮我占住这个位置。”
第16章 一把西瓜刀
许央的心尖像是被抓了一下, 轻轻的, 痒痒的。
她抿了抿唇, 垂下眼睑:“我不是每次都考第一的。”
秦则初挑起一边眉梢:“最差有掉下去前五么?”
许央小声:“没有。”
秦则初笑:“真棒。”
许央:“……”
秦则初:“就这么说定了。”
许央:“??”
说定了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许央很小声, “你就不能好好写卷子吗?”
秦则初眼眸清亮:“你就这么信我?”
许央低头写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秦则初笑起来, 声音一惯的散淡:“那我不要辜负你的信任好了。”
*
下午放学。
秦则初推着单车从车棚里出来, 瞧见马尚飞把霍向东硬拉到车棚一个角落, 然后递给他一根烟, 嘴里说着什么。
秦则初视线从他们身上瞥过,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跨上单车离开。骑出校门,他没有如常左拐回宣坊街,而是进了校门口斜对过的书店,拿起一本书走到窗前翻看。
十五分钟后。
霍向东和马尚飞出现在校门口, 然后分别。马尚飞骑单车左拐, 霍向东右拐。
秦则初放下书,走出书店, 骑单车跟上去。
霍向东在第一个岔路口右拐, 进了一条小巷子。秦则初单脚撑地, 停在一棵梧桐树后。
一分钟后,霍向东从巷子里出来,继续直行。
秦则初继续跟。
今天的滨城气温飙到32°, 现在虽然已接近下午六点,太阳依旧很大。地表温度并没有降低,热气升腾上涌,和迎面的风纠缠在一起,并未带来多少凉意。
热风兜起霍向东白衬衫的衣摆,后腰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刀柄。骑过一个风口时,衬衫在风里不规则乱拍,紧贴后腰赫然一把西瓜刀的形状。
“傻逼。”秦则初骂了声,不紧不慢跟着,又骂了句,“人形傻逼。”
七拐八拐,四十分钟后,霍向东骑进一个小区。
小区门口的保安室里有人,但也基本等于是个摆设,旁边供行人通过的小门开着,霍向东从小门直接骑进去,没人阻拦。
秦则初效仿,也从小门骑进去。
保安室的大爷端着茶杯看了眼,摇头说了声:“现在的学生啊,都这么懒,正门不就是多刷次卡么。”
霍向东一路骑到3号车库门口,把单车往地上一撂,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拿着打火机点火的时候,哆嗦了好几下才点着,狠狠吸了一口。.
眼睛死死盯着车库门口。
半根烟后,一男一女从车库门口出来。
女人长发大波浪,红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脚上的红色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脆声。男人年龄偏大,但胜在着装得体,远瞅起来勉强还能看。
女人的手挽在男人胳膊上,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男人呵呵笑着,时不时和她对视两眼,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霍向东扔掉烟,脚尖踩在烟头上狠狠拧了圈,猛地抽出后腰的西瓜刀,毫不犹豫地冲过去:“霍振国!”
速度很快。
但秦则初比他更快。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霍向东的叫骂声,西瓜刀当啷掉地上的声音……
一出闹剧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女人双腿瘫软,站立不稳。
霍振国全程把她护在怀里,霍向东被秦则初拦住的时候,霍振国上前两步,怒目圆睁:“逆子!败类!杀人犯!我要把你送进监狱!”
霍振国扬起手扇过来,掌风堪堪停在霍向东鼻子前。
秦则初攥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拽,霍振国连带着怀里的女人踉跄了一步:“你他妈谁啊,老子在教育我儿子!”
秦则初面无表情,活动了下手腕。
“从现在开始,他——”秦则初抬手一指呆傻掉的霍向东,“是我儿子。”
霍振国:“??”
秦则初又说:“我儿子轮不到你教育。”
秦则初瞥了他怀里的女人一眼,把地上的西瓜刀踢到霍振国脚前,拉着木偶似的霍向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霍振国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已经消失在一幢楼后面。
女人脸色苍白,抖着手从手拿包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喂,110吗?我要报——”
霍振国一把夺过手机挂断:“你还不嫌乱!”
女人眼泪一秒落下,嘴唇颤抖:“霍振国!我刚差点被砍死!”
霍振国捡起地上的西瓜刀:“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女人话不成调:“你还想下次?!”
“回去再闹,别让外人看笑话。”霍振国拥着女人往前走,语气放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女人:“霍振国,我怀孕了。”
*
秦则初扶起墙根的单车:“儿子,上车。”
霍向东目光呆滞,顺从地跨坐在后座上。
骑出小区,原路返回。
十分钟后,霍向东“哇”地一声哭出来。
秦则初啧了声:“你这冻结反应时间还挺长。”
霍向东哭着从单车上滚下来,抱住路旁的一个电线杆,冲秦则初吼:“秦则初!你他妈!是不是喜欢我!”
“我操?你这个发散思维,”秦则初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棒。”
“呸——哇呜——”霍向东张嘴哭,边哭边嚎,“我被人堵,你蹿出来揍他们;霍振国那个王八蛋要打我,你蹿出来截住他。你说吧,你天天跟踪我什么目的?难道不是暗恋我?”
秦则初再朝他竖大拇指:“1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