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亚接了电话:“喂?啊!好好……啊不,不好。别,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了,您等一下啊。”
他拼命拍门:“欧亚,出来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沈欧亚打开门,一行人都走出屋子。
沈明亚顾不得形象了,不停地用袖子擦额头上直冒冷汗:“我岳父说现在过来找我,都要到门口了。怎么办?如果让他知道琪琪失踪,这婚……这婚恐怕就结不成了!”
二十多岁的爷们,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然落了泪。
想必他和郭琪感情很好。
林琅她们默契地没有提起照片和郭琪的关系,只道:“如果他非要来的话,就见一见吧。”
现在凌晨两点左右,正是深夜时分。此时此刻,正常人都在睡觉,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拜访别人。郭家人却硬是要来看一看,想必另有蹊跷。
沈明亚已经被吓得很憔悴了。三人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跟在他的身后朝会客厅去一起等人。
狰狞鬼缩头缩脑地随在林琅身边,小小声:“那等会你们要见人,我怎么办?”
“要不你跟着吧。”林琅道。
夷寻应睇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寻常人是看不到狰狞鬼的。即便它跟着,旁人也只会觉得屋内凉飕飕,不会多想。如果对方能够看到狰狞鬼,就另当别论了。
这时候响起了院外大门的门铃声。
“这么快?”沈明亚说着往控制大门开关的屋子走去。
沈欧亚怕他有事,跟在他身边。
夷寻应行至走廊边的窗户旁,朝大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他在窗边,长身玉立。夜风袭来,长长的窗帘在他身边不住晃动,拂过他的周身。从林琅这个角度看过去,恍惚间竟像是他穿了长衫一般。
林琅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夷寻应看着那么熟悉了。他如果穿上古色古香长衫的话,倒是和她梦里那个身影有点像。
第22章
但是,梦里的人说找了她很久……
夷寻应那么年轻, 又不是她后宫男宠之一, “很久”两个字该怎么算?
不可能。不可能。
林琅深深觉得, 自己是被他之前说的什么“曾经是一家人”的荒唐言论给引得思路走偏。居然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了。她将这些思绪丢出脑海, 问夷寻应:“发现了什么?”
“目前还看不出来。”夷寻应凝视着外面:“郭家倒是气派。大半夜的开两辆车一共五六个人过来, 阵仗不小。”
五六个人?
林琅凑过去看。庭院里, 两辆车子缓缓驶入,隐约可见其中坐着的人影。因为视野的关系,她不得不朝着夷寻应那边凑过去些:“难道他们知道郭琪失踪,特意来兴师问罪的?”
两人现在靠的很近。
夷寻应呼吸停了一瞬, 略顿了顿才道:“……或许吧。”
说话间的功夫, 乘车人陆续下来。为首男人身材中等, 略胖,头发灰白,五十多岁的年纪。
不过这一行人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 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此人和他年纪差不多, 身材瘦小, 穿古式的长衫, 头发用木簪束起, 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夷寻应的目光也挪移到了此人身上:“郭琪她爸后面那个有点意思。”
林琅也猜测前面为首的中年男人是郭父, 闻言赞同:“一会儿小心着点。”
她刚说完, 隐约觉得不对劲, 回头一瞧就见狰狞鬼正神情恍惚地来回飘荡。而且速度很快, 看上去有些焦躁。
“怎么了?”她问。
狰狞鬼怔了下才说:“没事。就是感觉有股子熟悉的味道冲过来, 一时间我没想到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憋得我难受。”
林琅记住了它这句话。
那一行人已经进到楼里。
林琅、夷寻应和狰狞鬼各自敛好气息和他们汇合。
几人相遇,沈欧亚显然知道他们俩也留意到了那个仙风道骨的干瘦束发男人,于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从没有见过他。
夷寻应瞧了眼更加飘忽的狰狞鬼,若有所思。
夜晚的庭院并不亮堂,所以直到进了会客厅,林琅才发现郭父神色憔悴得很。眼睛深陷,眼圈周围的黑色浓重。唇色苍白,脸颊凹陷毫无血色。
相反的是,他后面那人虽然身材干瘦,却面颊红润得很,瞧上去非常健康身体硬朗。
“这位是洛河先生。”郭父主动向大家介绍:“刚才和他秉烛夜谈,说起来了小女,这才想起来好几天没见琪琪了,过来瞧瞧。”
冷汗顺着沈明亚的鬓角往下流。
他根本无意去理会什么洛什么河的,只朝郭父努力挤出个干巴巴笑容:“琪琪去外地买东西了,今天不在家。”
“外地这个说法太笼统了。”洛河忽地开了口:“不知具体是哪里?”
沈明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岍市。”
这话一出来他就有些后悔。毕竟沈欧亚在岍市上学,郭父是知道的。郭琪如果去岍市,应该会提前和沈欧亚说一声。毕竟婚礼将近,沈欧亚作为弟弟会留在那边帮忙照顾一下郭琪,然后一起过来。
再说了,沈家有分公司在恒城,距离岍市也不远。作为亲家,郭父打电话去沈家询问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真是说哪里都比说岍市强。
沈明亚脑中混乱极了,眼巴巴去看沈欧亚。
沈欧亚暗暗叹了口气,朝众人微笑:“郭琪应该是今天刚走。我们今天刚刚过来,恰好错过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郭伯伯别担心。”
不知是不是林琅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明亚说恒城的时候,那个叫洛河的干瘦老男人朝她们几个这边瞥了眼。
出乎沈家兄弟的意料,郭父听说女儿去了岍市后,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大大松了口气,回头朝洛河说:“先生您看,琪琪没事。”
夷寻应侧身和林琅交换了个眼神——很明显,郭家来这里就是洛河闹出来的。
不过,洛河的反应让几个人非常意外。
“是么。”他歉然地说:“真是对不住,倒是我想太多,闹了这么大动静害大家白跑一趟。”
郭父和他带来的几个年轻郭家人纷纷表示,洛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没什么的。
大家商量了下,现在回郭家路不好走又不安全,要不然在这里略歇一晚上再做打算。
沈欧亚不同意这个建议,拉了沈明亚想要推辞掉。
夷寻应却是快速地和沈明亚说:“天晚路滑,确实不好走。”言下之意,答应下来。
沈明亚悄悄去看 沈欧亚。
“哥哥去安排客房吧。”知道夷寻应另有打算,沈欧亚自然也不反对:“最近夜风凉,不如安排在背风的地方。”
其实春天晚上风不至于很大。不过,他们岍市过来的几个人都住在西边,他自然希望沈明亚把这些客人安排在东边远离他们的地方。
现在沈明亚是什么都听弟弟的,连忙答应着遣了佣人去做。
准备客房期间,屋里所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大家心思各异,很多事情都刻意避开来讲,所说的也不过是天气变化还有最近物价的跌涨。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忽然有人开了个头:“马上就要结婚了,东西准备得怎么样?婚房布置得很漂亮吧?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样。”
说话的是郭家的一个后辈,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爱闹不怕事的时候。
“多事。”郭父斥责了少年几句,话锋一转和沈明亚说:“说起来我也没仔细瞧过。你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吗?”
沈明亚面露难色。
“还是别去了。”洛河捋着灰白长须道:“年轻人自个儿要住的地方,我们就别去打扰了。”
郭父什么都听他的,见状自然不再提这一茬。
屋里忽然静默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吭声,沉默地熬着睡前时光。
自从进屋开始,狰狞鬼就晃荡着在洛河身边绕来绕去,甚至拿出自个儿的眼珠子在洛河眼前抛着玩。
也不知道洛河是真的没看见,或者是定力太好了看到个厉鬼玩眼珠都能泰然应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变化。
狰狞鬼玩了几分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全身剧烈抖动起来,然后化成一阵灰烟嗖地下往林琅怀里快速钻过去。
竟然是主动投进了焚香鬼鼎里面。
对于怕鼎的鬼来说,这举动非比寻常。林琅心下暗惊,只和刚才似的静静微笑着,半点都不表露出惊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