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长子,家中行二的宋仁海没走几步便停在了林琅的身边。
他身量颇高,有些胖,已经有了人到中年的啤酒肚。五官和宋北哲有两三分的相似。不过,眼神飘忽中透着阴鸷。
“林小姐。”他哈哈地笑:“不是我说你。 大好年华的小姑娘,为了些臭钱就和一个废了的残疾在一块,有意思?”啧啧两声:“瞧你小模样挺漂亮的,攀高枝儿不算难。何必在他这棵烂树上绑死。”
宋北哲脸色骤然黑沉。
他正要喊人把这混不吝的东西给扔出去,却见啪的一声脆响后,宋仁海的脸颊上赫然有了纤细通红五指印。
“我喜欢他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林琅气定神闲地拿出帕子擦完手,神色忽地转为狠厉,她把帕子一甩,直接掷在了宋仁海的脸上:“但是我告诉你,他就算身有重疾,也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瞧不起人的东西强千万倍!”
宋仁海恼羞成怒抬手要回扇林琅。却被宋北哲一把擒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分毫。
“这个家,是我当家。这份家业,是我爹助祖父赚得的。”宋北哲眉眼弯弯,手中下了狠劲儿,却微笑着温声道:“你若不喜,尽管走。我不拦。”
宋仁海疼得冷汗直流。
宋二太太和宋二老爷宋建军赶忙过来劝:“老七啊,你堂哥说话是混了点。但是喝了酒,人就不清醒,你也知道的。”
这时候宋仁海的一双幼子喊道:“我爸没喝酒!”
宋建军急得满头大汗,狠狠瞪了孙子们一眼,生怕宋北哲有力修长的手下一刻就会掐到他们儿子身上。
“管好你的臭嘴。”宋北哲擒着宋仁海的手腕往旁边猛地一掼,将他撂倒了地上:“不然的话,连个残疾人都打不过,你也不嫌臊得慌。”
宋二太太忙去扶宋仁海。
宋仁海疼得打滚:“哎哟我的手,断了断了断了。”
宋建军苦笑着说:“老七,都是一家人,你何必……”
“是你们先不把我当自家人的!为了抢我名下的家业,你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别以为我不知道!”宋北哲终是变了神色目露凶光:“你莫要以为我是怕了你们。我不过是看在奶奶的份上,留下你们的命给你们一口饭吃罢了!”
原本还算正常的晚饭,终究在二房当先惹事下,惨淡收场。
二房一行人次第离去。
二老爷宋建军和二太太就住在这里,负责照顾宋老太太,倒是没有离开。把孩子们送出大门,夫妻俩又转了回来。
林琅在窗口暗影处盯着看了宋建军一会儿,从他出楼一直望着他转回楼内。
沉吟着往屋内走,林琅听到宋北哲唤她,抬眼看了过去。
宋北哲:“要不我让人给你另备一床被褥。”
林琅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人洁癖惯了。和她一样,从不喜和人同床共枕。
“不用。”林琅道:“你睡就好,我守在你床边看着。”
宋北哲偏头深深地凝视她。
就在林琅以为他要反驳或者是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轻叹了口气,颔首道:“好。”
夜幕降临。
别墅内的灯次第熄灭。宋北哲合上手中的书,与林琅道:“我们也休息吧。”
他把腰畔挂着的铃铛放到了枕下,关了灯。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魂铃是爷爷送给我的。”宋北哲道:“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他找人算过,我这辈子最大的劫数和魂灵有关系。就寻高人找到此物。”
有鬼魂靠近,魂灵便会响起。
林琅问他:“那你晚上被这东西吵醒过吗?”
“晚上的话倒是没有。只白天偶尔响起,比如前两天我们刚见面的时候。”
林琅觉得心里好似被迷雾给拢住了。倘若不是鬼魂作祟的话,那会是什么?
一个多小时候。
林琅终是忍不住了,催促宋北哲:“你快睡啊。”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不睡着那鬼东西不来。
宋北哲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大杀四方的宋七爷,难得地开口时声音发紧:“我头次睡时和女子挨得这样近。不习惯。”
林琅奇了。
这家伙真是……
纯得一点也不像是有过两个未婚妻的人。
听着宋北哲在床上辗转反侧,林琅恍然明白过来。他身体极寒,恐怕很不舒服,因此无法安眠。
她悄悄掐了个决,覆在他身上。淡淡的暖光过后,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没多久,已经进入睡眠。
那东西如果知道屋里还有醒着的人,或许不会过来。林琅屏息凝神,遮蔽住自己的人气,认真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什么东西在啃食食物的声音。
吱嘎。吱嘎。
与她下午梦中出现的一样。
那声音越来越近,没多久,就到了她脚边的位置。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东西往前行的时候,她小腿处被带过的极轻微的风。
第16章
林琅愈发收敛气息, 把自己匿入无尽的黑暗中, 又抬眸朝轻风起处看过去。
那儿,有肉眼不可见的透明轮廓, 正悄悄朝床边靠近。
它有四十多公分长,头部和身体有点像鸟类。但尾部乍看之下,却像放大了的蜜蜂, 有节状花纹, 尾端有。但仔细去看,它和蜜蜂又有不同, 无论身体节段排列的模样还有翅膀的纹路,都不同于蜂类。
钦原?林琅暗惊。昆仑山的鸟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抹透明轮廓悄悄靠到床边,伸出尾部长长的螫针,对准宋北哲的心口处便要蛰下去。
钦原鸟, 昆仑山上奇异种。自带毒素。无论蛰中什么,鸟兽也好树木花草也好, 都会让那物即刻死亡。
怪道宋北哲的身体差成这样。被这般的凶鸟魂魄所伤又怎能安好!
林琅隐匿身形不让那凶鸟瞧见,悄悄握住宋北哲搭在床侧的手, 用指尖在他掌心快速画了一道符文。
钦原吱嘎吱嘎地怪叫着。
在它的螫针即将碰到宋北哲胸口的时候, 符文顿成, 以极快的速度从掌心传到胸口。螫针与衣物相处的刹那, 符文突然迸发出夺目亮光,直接飞入钦原体内。
钦原魂体嚎叫起来。
极致的痛感让它不住拍打着自己的翅膀, 速度之快, 甚至以无形的躯体引得空气泛起涟漪, 传来类似于冷风吹过的波动。
林琅最恨这般肆意害人的邪物。本欲抬手灭它魂魄,转念一想,那谋害下手之人还未捉到。此刻如果把它除掉,岂不断了线索?
收住情绪,林琅继续隐匿在黑暗中。眼看着钦原飞出窗外,她也悄悄跟了出去。
本打算跟去看看罪魁祸首是什么人。出乎意料的是,钦原魂体在屋外空地处居然凭空消失。
林琅暗恼,反身回了床边,弹指一道蓝光打在枕下魂铃上。
魂铃叮当作响,惊扰了床上人的沉沉睡眠。
“怎么回事?”宋北哲茫然地掀开眼帘,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林琅没答话,只专注地看了看他的双眸。见他此次无碍没有收到尚伤害便抬手覆在他眼上。
短短几秒内宋北哲再次沉入睡眠。
长夜方才过去一半时间。
林琅索性在他屋内打坐修炼,又暗自沉思,宋家有谁会找到钦原,炼化了它的魂魄。不止驱使它来啃食梦境,还吸走了宋北哲的精元。
第二天宋北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睁开双眼的刹那,他甚至有片刻的失神。因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那么好了。一夜好睡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身体里那种透入骨髓的至寒好似也轻了不少。
“醒了?”林琅正在房内吃早餐,见状催促他去洗漱。
知道他身体不便,林琅搭了把手,扶他几步。卧房内有独立卫生间。宋北哲很快收拾好,两人一同吃早餐。
林琅把昨晚的事情大致和他说了。
“难怪魂铃一直没有动静。它应该是只能发现人类魂魄,却无法探知鬼怪魂魄。”宋北哲沉吟道:“这么说,二叔最可疑?”
昨晚在宋家府邸的人里,唯独宋二老爷宋建军和他有血缘关系,可以借他阳寿。
“不一定。”林琅把吐司撕成小块,拌在碟子里的果酱中拨弄着,“如果有人对它下了咒令,那么即使下令的人不在,它也会依照吩咐在特定的时候办事。前提是它所附身的东西在楼里,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