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的资料没你多,不过我猜邓不利多应该不止是在需要申请职位的时候才阻止屠杀吧。”梵妮放下手中的资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改变他收留了海格的事实。是他使得海格免于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给了海格一个去处。”
“好让他在关键时候为自己卖命。”德拉科显得有些不屑,“留下他对邓不利多来说就一句话的事。收下邓不利多给的那点小恩小惠,你得用命来还。也就是格……那些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上这种当。”
“这不是个等价交换,马尔福。”梵妮摇摇头,“在沙漠里迷路时,一杯水就是比一万个金加隆还珍贵的东西。你呀……就好躺在豪华旅馆里,在嘲笑沙漠里那个因为一杯水而感激涕零的人。”
“说来说去,他付出的也就是那么杯水。而到了要用你的命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会吝啬,而且那些人到死都说着他的好话。相比起来黑魔头还更干脆些,利用就是利用,各取所需,不假惺惺地装什么慈悲。”
梵妮再次叹了口气,“……德拉科,你不懂的。”
正是那“假惺惺地装慈悲”的部分给人以被拯救的感觉,使人相信自己成为和过去不一样的人,这是“我给你一杯水你为我卖命”的□□裸的交易给不了的,但也恰恰是身陷黑暗之人最需要的。
这是第一次,女孩叫了他的名字,但这并没有让德拉科高兴起来。梵妮叹气的样子一字没提却几乎明火执仗地告诉他: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让德拉科很不舒服,他有点恼火。“我不懂的是,你就是要不折不扣地崇拜那个伪君子!”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弄明白我并不是崇拜他?”梵妮抬起眼又垂下,讨饶地举起双手,“我比较傻,好吗?可谁叫你选择了我呢?有那么多聪明漂亮的纯血女孩,而且不用再教育,挑一个就可以嫁了,谁让你不要呢?”
德拉科没再出声,他捕捉到了梵妮抬眼的瞬间,在他记忆中梵妮从来没用这么冷淡的目光看过他。
“几点了?”梵妮很快把自己调整回了平时的样子,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我们都在这呆了一整天了。我也终于可以把这该……奇怪的衣服脱掉了。”
“有成效?”德拉科打趣道。
有求必应屋是个好地方,提对了要求就永远不用担心被人找到,而且定不负“有求必应”之名。在感应到两人约会顺便进行贵族教育——或者相反——的目的后,梵妮一进门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所由书本、昂贵服饰和各式“刑具”构建的华丽刑房。
也许是限于玛丽米妮的生活年代,这些服饰比德拉科赴宴时穿的款式还要古老几个世纪,碍手碍脚不方便活动的特征也远为显著。作为巫师界的贵族训练服,上面加设了一定条件触发的蜇人咒和火烫咒,只要穿戴者言语或行动不符合贵族风范,比如伸手速度超过一定速度,就会受到惩罚。
家具也是如此,桌椅板凳瓶瓶罐罐,使用者动作一不对马上就能尝到厉害。很多小动作都是无意识的,而这些训练的用意显然在于抹除这些无意识,并用新的贵族式的无意识取代它们。
“该死的”属于禁语范围,现在梵妮已经能在脱口而出之前想起这点了。
“等把它脱了,我要在这大骂一晚上。”梵妮做了个逗狗转圈的手势,“转身。”
“怎么……在这你只要想想就能弄出个更衣室!”反应过来的德拉科嗖地转身,身后沙沙的衣料摩擦声不绝。
“腿肿了站不起来。”梵妮很理所当然地说。
“你……还好吗?要不要弄点其他的……”
“这里提供的药已经够用了,今天也没比以前更严重。”梵妮从旁边凭空出现的瓶子里倒出药来,尽可能快地抹上所有伤痕。
“呃……背上的伤需不需要我……?”德拉科有些吞吞吐吐。
“不用,往哪儿抹药我都做得很熟练了。”梵妮语气一转,“哦,如果是你很想的话……”
从背后可以看到德拉科肩膀一僵,耳朵泛起红色,梵妮无声地大笑,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不让德拉科帮忙涂药不仅是自尊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再看到德拉科看见她身上的伤时的表情。
既然是教育用品,上边的咒语当然不会留下什么重伤,不过“违规”次数多了也会留些痕迹。
第一次用的时候梵妮坚持了三小时,衣服脱掉后还不敢动弹。见梵妮举止僵硬,德拉科半强迫地拉开梵妮的衣服,随即倒吸一口冷气。梵妮看不见自己后背,但就那火辣辣的感觉也猜得到那儿肯定是一片被人拿鞭子狠抽过一顿般的惨状。
这下德拉科招架不住了,提出从家里偷自己以前用的服装放大后给梵妮。据他说他那套在违规时只是会突然收紧作为提示,看来贵族们也一代比一代更心疼孩子了。
在羡慕当代的贵族小鬼的同时,梵妮拒绝了德拉科的提议。
“这个见效比较快,要把我纠正过来靠‘收紧一下’可是不够的。你知道,时间紧迫嘛。”
话说得挺气概,完全没贵族底子的人做此训练还真是自己找虐。每天梵妮离开有求必应屋时都是前胸后背胳膊腿无一不肿,晚上睡觉都不知道该把身子放在哪里。
好在房间里总有所需的药品,抹上到了第二天就不怎么疼了。不过她可再不敢在高峰时段去洗澡了,有些部位由于反复的“犯规”紫的红的新的旧的伤痕重重叠叠,叫人看见影响不好。
习惯这种东西是相当顽固的,火烫皮鞭抽都不能让人完全改变。梵妮算是领悟到了真理。
这些日子倒让她想起了遗忘已久的时光,每天筋疲力尽,入睡时满身伤痕。可回忆那些日子时她并没觉得屈辱或难过,反而有些淡淡的怀念,那样的生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上树摘果下河摸鱼,累得迈不动步子就在街边墙角把眼一闭。顶着乱成鸟窝的头发,全不在意褴褛的衣着,光着脚在草丛河滩大街小巷奔跑,踩了铁钉玻璃垃圾就随脚踢到一边去。下雨时土路上满是泥泞,一踩一个窝,泥沙缠脚时触感黏腻,好像舍不得人离开。
有几次在泥地里打架,干了之后头发板结得挠都挠不动,于是脱做精光一头扎进河里一阵乱搓,抬起脸来猛吸一口气把头发一甩,天空地阔,万里清明。
不嫌脏,不害臊,那个孩子去了哪里?有时照着镜子,梵妮就会问自己。
她把她弄丢了,梵妮有点愧疚,但并不后悔。她想这是因为自己长大了。
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且更重要的是,学会了不遗余力。她对自己的潜力感到吃惊。
“明天……”
“‘约会’周末进行就够了,你不是想学那些智商都流进了迷情剂的家伙每天和我腻在一块吧。”梵妮板起脸硬下心肠,尽管她真希望自己和德拉科能那样。“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吧,级长先生?这里东西很齐全,我自己可以训练的。你还记得我每天都来是为了什么吧。”
即便取消了原以为永远不会停止的夜游活动,梵妮也没比从前多睡多少。现在连赫敏都对梵妮学习的高强度叹为观止,学年刚开始,梵妮就已经到了除了睡觉几乎看不到什么时候手上没书的地步。她得把所有课内作业在白天对付完,腾出每晚的时间到有求必应屋读课外书兼进行自虐活动。
还有每周两次在温室帮工,现在这已经快成高危工种了。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露西变得很经常和梵妮一块干活,不过两人最多在进去前和出来后简单聊上两句,在里面就得全神贯注为自己的小命操心。梵妮有时觉得自己和露西正帮着斯普劳特给一群随时可以咬掉几人脑袋的狼人喂食。
现在她总是管露西叫露琪,也算是祝福的意思。
第二天,糟糕透顶的周一结束,梵妮深夜来到有求必应屋门前时,看到德拉科正等在那面墙旁。他淡笑着朝梵妮晃晃手里的大部头书,《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与社会习惯》。
“你的亲人都是麻瓜不是吗?我也得从头开始才行。放心好了,该做的事我一样都不会落下。”
光滑的门出现在墙上,德拉科拉开了它,朝梵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