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妮的麻瓜朋友们也陆续成家立业。虽说法定婚龄比巫师界还要早上一年*,麻瓜比巫师晚婚却似乎是普遍现象。史密斯留学归来后和阿米莉亚又历经数次分分合合,终于在两人年近三旬时修成正果,再次从世界边缘跑回来做伴娘的梵妮抱怨他们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到没有结婚的必要。乐队其他成员的消息史密斯闲谈时也有所提及,听上去他们都过得不错。偶尔也会有当年同在孤儿院的孩子的消息传来,有好有坏,有的人梵妮想得起来,有的想不起来。
认得她的人总比她认得的人多,对没心没肺的人来说事情向来如此。
又是好些年,同龄人的孩子已经全部进入霍格沃茨甚至毕了业,卢娜才宣布和一个神奇生物学家步入婚姻殿堂,金妮做了她的伴娘,让赫敏欣慰的是她终于承认了弯角鼾兽可能确实不存在。
而马克,进入漂泊生涯的第十个年头时,梵妮收到了他在一场部落冲突中遇难的消息。
性情固执、一心坚持纯血统观念的少年,却为了对抗血统清洗者而选择了独自葬身湖底的惨烈结局;曾经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却最终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那些灼热动荡混乱的地方。人真是会变的,不是吗?
队友们将马克葬在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线之下,一个叫多明尼的女孩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许久。梵妮曾去探望,除了防止麻瓜接近的咒语,墓地没有任何非自然的痕迹。她回头望向被自己踏出了一行足迹的皑皑白雪,想着它们不久便会融化,渗入土地或蒸腾升上热带的天空,凝聚成新的雪花再度落下。
此外,两个不让人放心的家伙始终没有安定下来。查理表示要在罗马尼亚与他的宝贝龙长相厮守,这让韦斯莱夫人念叨了不少时候。西里斯就职几年后转而担任了“更有趣”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一职,直到退休前都是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单身汉,招来的桃花成片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据说连哈利都曾隐晦地怀疑过教父的取向。
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和某人的绯闻也就成了长盛不衰的话题,此方面丽塔功不可没。
而这个“某人”,作为一群——例如赫敏的女儿罗丝和儿子雨果,史密斯的儿子乔伊和詹纳,贝拉的女儿伊丽莎白——小萝卜头的教母,则处于常年失踪的状态。偶尔她会突然出现,身无分文地跑到朋友家轮流蹭饭,顺便旁观一下那群成功人士或者艺术家兼曾经面对食死徒面不改色的战士们是如何被自己陆续步入青春期的子女弄得气急败坏。在小萝卜头们眼中,这个严重渎职的教母是个经常从天知道什么地方掏出天知道来自哪儿的天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什物当礼物的怪人,或者说得好听点儿,是个很酷很神秘的家伙。
而持后一观点者,尤以罗丝梵妮韦斯莱为甚。当初直到这丫头一岁了梵妮才得知她的全名,想改也晚了,还被赫敏以教母责任感等等为由头训了一顿。等她再大些就更是以自己的名字为豪,听闻教母来做客就乐得直跳,让自认没做过什么的梵妮很是良心不安了一阵。
罗丝是个聪明的女孩,懂事也早,这就导致作为母亲的赫敏心思多半放在了巫师法律和雨果身上。麻烦的是当年格兰杰夫妇逃掉的那一劫赫敏却没躲开,四年级的暑假,罗丝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像鹰头马身有翼兽一样暴躁易怒,还把好好的一头红发理成了板寸,号称毕业后要去浪迹天涯。
“就像梵妮一样。”小姑娘说。
瞧她这地位。
屡劝无功,赫敏咬着牙找到了正在菲尔德老宅筹办弗兰克婚礼的正主儿。当晚她支开罗恩和雨果,把梵妮叫来吃了个饭。
赫敏的厨艺……在状态最好的情形下是中规中矩,晚餐桌上罗丝几乎碰也没碰那块在三人中烤焦程度最低的羊排,一个劲地对梵妮问东问西,一眼也不去瞟自己的母亲。好几次梵妮余光都瞥到赫敏悄悄抹泪——这可是个制服袭击者叫来傲罗而后拍拍身上的灰接着开会通过狼人权益保障法案的女强人啊。
艰难地吃完了一顿饭,赫敏以最快的速度把碗碟和自己弄进了厨房,留下这对教母女深谈。
寂静无风的院子里只有新剪的草坪在偷听。
“罗丝回房间了。”赫敏来到阳台,把头发捋到耳后的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我从没见过她那种表情。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把自己拉下了她心中的神坛而已。”三十好几的某人没正形地坐在阳台栏杆上,哭丧着脸,“哎哟,摔得我疼死了。”
“她想要成为的总是你那样的人。”赫敏难掩酸意。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她总是以为自己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如果你也这么想,赫敏,那你真的应该少花些时间在法律上了。”梵妮朝后有方没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几乎没打在赫敏脸上,“她想要成为聪明、强大、无畏、责任感强烈、坚持正义且永不言弃的女性。我只是提醒了她一下,这个女人不是我,而我们都知道她是谁。”
梵妮说话时眼望着夜空,晃荡着悬空的双腿,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赫敏转头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把那个脑袋掰过来。
“只要我的女儿能做到你的一半,我就一定会少活20年了。但我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母亲,毫无疑问。”
梵妮瞠目,赫敏高高地扬着下巴同她对视,拒绝移开目光。详加打量时她发觉岁月在好友脸上留下的痕迹似乎比在居无定所的自己脸上留下的还多些,当妈的这份辛苦她大概是无缘体验了。
“说真的,赫敏万事通救世主未来的魔法法律执行司长妈妈格兰杰-韦斯莱。”她说,“有什么东西是你真正想要而我有你没有的?”
赫敏停了会儿,放弃似地摇摇头,梵妮则将目光重新放回天际。
“看着罗丝,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从未有一刻停止。”赫敏哼了一声,“但我当时可没把门摔在我妈脸上。”
“当妈妈的缺了这份体验可是个遗憾,如果你不介意一个没机会体验的人说这话。”
“只要你想,你当然有这机会。你还年轻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母亲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永远不会有将它扛在肩上的勇气。”梵妮翻身跳下,背靠着栏杆,“不夸张地说,我精通照顾好自己所需的一切技巧。我可以在法国做女招待,在中国做清洁工,在俄罗斯做街头艺人,关于自己下一分钟会去做什么,我有无数个选择。但这之中从不包括一种——停驻。与一个人白头到老,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和远离……不,我不会有这个机会。”
“即使如此,梵妮。”赫敏担忧地看着似乎与往日不同的好友,“你总会有需要陪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你知道我的意思,和我在这儿陪你聊天是不一样的。”
“我曾有过机会。我放弃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那一次……真的非常接近。”梵妮闭上眼,头向后仰,“就像杀死了一个自己,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感觉。选择总是要付出代价,既然这就是我的,那么事情这样下去也是我应得的。”
“那么西里斯呢?”赫敏突然问道,梵妮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在她嘴里打了多久的转,说不定从自己和西里斯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开始就是了。“你们之间似乎……不同寻常。”
“我们没上过床,如果你说的是这个。”
“当然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
“有过那么些时刻,确实。说不清是哪出了错,或者也根本就不是个错,我们都是相信直觉做出的才是最好选择的人。”梵妮摆摆手,“我仍半夜到城堡拜访他,聊上整天整晚,然后他穿着睡衣出去叫多比拿早饭说不定还有通知学生他要翘掉第二天的课——这样的新闻现在都卖不出去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没开始,没结束。”
“你们谈过吗?”
“在这个话题上没有,也没必要。”梵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很害怕,赫敏。”
“任何你需要的,只要我们能帮上忙。”赫敏毫不犹豫地说。
“我说的不是……但是谢谢,赫敏。”梵妮说,“我是说,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满是把你吓坏了的想法,而最让你害怕的是你发现自己真的在把它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