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梵妮干巴巴地应道。
“事实上我也没有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信息,这是贝拉的专长。”
“是啊,她肯定有得是办法让我崩溃。”
“你不相信自己撑得过去,却还是不肯用轻松些的方式解决?”
“你知道,我是个格兰芬多,我们在面子问题上总是很顽固。”
纳西莎嘴角微微扬起,苍白僵硬的脸上有了一点神采,“你很坦率。”
“考虑到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遗言,你知道。”梵妮耸耸肩,然后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小幅度地做了个鬼脸,“有必要的话我会的,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是谎言?听起来就不怎么样。”
“你是特别的,而德拉科这两年已经遭受太多了。”纳西莎说,“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他可能就再也不会完整,如果说德拉科敢于在黑魔王面前出言还没有使我明白这点的话,刚才他看着你的样子也该让我明白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儿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康维尔夫人担忧的面孔在梵妮脑海中浮现又被她驱散,她不需要更多恐惧和动摇了。
“一部分吧,我见过其他的母亲。”她说。
“如果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对自己的立场做出让步呢?”纳西莎仿佛只是在问梵妮需要拿什么点心来配下午茶,“不需要你出卖自己的朋友,只需要一小部分情报——或许关于那些不那么情愿与你合作的、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换取你的安全。证明你的合作不需要太多证据,马尔福家在黑魔头这里还是有些筹码的。”
梵妮哑然了一会儿。纳西莎看上去真诚热切得让人难以拒绝,而且某种程度上这的确是公平而且诱人的条件。
“想想德拉科,想一想。”纳西莎向她靠近,语音柔和。
她就想了,坐在这间静谧芳香的房间里,想着那些盼着她回去的人,想着自己——17岁,最好的年纪,有着最真挚的渴望和梦想,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
“不。”梵妮答道。
纳西莎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沉了下来,她退了回去。
“麻瓜有种叫‘敲砖块’的游戏,我猜你没玩过。”梵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轻松地说,“一个弹来弹去的小球,一大堆硬邦邦的砖块。小球弹上去一次砖就掉下来一点儿,弹上去一次就掉下来一点儿,最后‘轰隆’,砖块全都塌掉啦。”
“现在你倒是聪明起来了。”纳西莎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你是真的打算设法保护我的安全,但总有些东西是尽可毁掉也休想让我们自己交出来的,我想你明白。我总是很愚蠢、不知好歹,德拉科爱我,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
一时间寂静得空气都几乎凝滞,梵妮已经停止了挣扎,双手在桌下死死扭紧直到潮热感再次从前臂的伤口扩散。她几乎觉不出疼痛,其他东西混入了在她血管里奔流的恐惧。
纳西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用魔杖指住梵妮高叫:“钻心剜骨!”
下起狠手来纳西莎倒也绝不含糊,梵妮发出一阵货真价实的惨叫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然后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失去了意识。
这次恢复起来似乎格外艰难,梵妮睁开眼睛时又有了那种诈尸般的感觉。她失望地发现有柔和的光线透入虹膜,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回到地牢内,这一轮审问还没完。绘着精美壁画的墙模糊地映入她的视线,旁边是一片浅金色的影子,梵妮眨眨眼,感觉各种感官正层次分明地依次回现。
首先是疼痛,她现在对此已经不陌生,像是钻心咒一遍遍的弱化回放;然后是嗅觉和听觉,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的嗓音传来,如同内容不明的奇异混合物。
“梵妮!”
梵妮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翻了过来仰面躺着,而那片浅金色……想当然的是某人的头发。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想念德拉科,也从来没有这么不乐意见到他。
在她爬起来的时候那边的争论也告一段落,梵妮只听到纳西莎说“干净点的办法”之类的,可能在贝拉特里克斯上一次用摄神取念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鉴于梵妮自己都感觉下一秒就会发疯以及德拉科当时已经快要崩溃的现实,她对纳西莎的提议倒是不怎么怨恨。
德拉科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这是梵妮没能获得更多信息的另一大原因,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到遗憾。她上下打量着德拉科,观察他的身体动作——最后的一点克制让他没有冲上来直接把她抱在怀里、面部表情——和之前一样的苍白紧张且挂着冷汗,却唯独避开他的眼睛。
“回去。”梵妮用嘴角说,视线越过德拉科看到正走过来的贝拉特里克斯。
德拉科连僵硬都没有,似乎没听到梵妮的话。梵妮把目光收回来,发现德拉科正像他将要做出重大决定时那样把嘴唇绷得紧紧的,如果看向德拉科的眼睛她就会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好兆头,可惜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过来,德拉科。”不等贝拉特里克斯出言命令,纳西莎先开口了。
德拉科还是没有动。
紧接着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同时抬起了魔杖,德拉科瞬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住甩出几步远,这让纳西莎那边射来的一道红光落了空。
“贝拉,你……”
“摄神取念!”
梵妮猜纳西莎原本是打算直接把德拉科打昏,再让贝拉特里克斯直接用摄神取念的办法让自己死得利落些,综合来看这也算是比较理想的办法了。然而贝拉特里克斯大概是受够了让步,不等纳西莎说完一句话就直接下了手。
而且她想要德拉科看着梵妮死。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梵妮对这个女人的愤怒就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念头涌进她的大脑,她想用任何够得着的方式伤害她、杀了她。贝拉特里克斯的思想如同带着毒液的尖牙刺入她脑中,那道虚幻的墙壁崩塌了,梵妮集中起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意识——
GO TO HELL YOU BITCH!!!!!
梵妮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华贵的书柜上,又带着一道深红的痕迹滑下来。
巫师杀人未必需要死咒,很多时候巫师决斗时用于伤害对手的光束只是强烈的情感使魔力凝聚并通过魔杖表达的结果,同小巫师的魔力暴动原理相似。类似的事在梵妮魔法部一战时就发生过,效果和贝拉特里克斯此时作用在她身上的咒语基本一致。
俘虏捂着侧腹上的那个洞抬起头时,卢修斯避开了她的目光,而纳西莎只看着自己的儿子。贝拉特里克斯还没从刚才的精神冲击中缓过来,但那份狂怒显然已经上脸。
梵妮没有看到这一切,她的视线很模糊,书房好像在她身边流动。紧接着她面前的光就被完全挡住了,织物擦过额头,带着某种植物混合着皂角的清香。
接着她奇怪于自己还能站立。
“走开,马尔福。”她清晰地说,伸手推他,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湿掌印。
梵妮又用了一点力气,剧痛和脱力感袭来,她一下子变成了挂在德拉科身上。距离太近了,她的脸贴着德拉科的脸,两人的喘息交错在一起。她听到血管在德拉科颤抖的皮肤下搏动,温暖而强烈,生气勃勃。
“给我滚开,德拉科!”
“德拉科……”
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和梵妮极轻的声音同时响起,德拉科猛地转过身,像两人无数次渴望过的那样抱住了梵妮,他们顺着梵妮跌落的势道跪了下来。
贝拉特里克斯想要念咒,但纳西莎用自己的魔杖指住了她,“你再敢动我儿子一下。”
“不要!让我……让我再劝劝她!求求你……魔杖在——放弃吧,就算是为了我……我前胸——别再固执下去了……的袍子里——求你了!”
他用极轻的声音把一句话藏在了大声哀求的间隙,梵妮听得分明,下意识地摇头:“N…”
德拉科的身体软倒下来。
“Never.”梵妮仿佛成了旁观者,看着自己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话扭成了不留情的拒绝,用尽全力一肘打在德拉科脖子上。
接下来的瞬间发生了很多事:纳西莎解除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武装,卢修斯冲向德拉科,门口的食死徒举起了魔杖,梵妮在一声爆响中旋转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