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是个有点儿古怪的女孩,她脸长得很美,但左边留着赭色卷发,右边则是黑色直发,细看之下会发现她左眼是深褐色,而右眼则是纯黑。左下方画框上通常标注画中人姓名和生卒年的地方写着:Me马克里奥斯 (810——862)空间类魔法体系奠基人。
“晚上好,玛丽米妮小姐。”梵妮微仰起脸对画中人露出乖巧的笑容。
声线柔和,表情单纯无辜,散发着幽微蓝色光泽的褐色大眼眨巴眨巴,旁边的两个男孩顿时有些傻眼。
画上的少女冲梵妮微微一笑,“今天你想要去哪里?”
“带我去一楼卡尔曼教士的雕像旁边好吗?”
少女再次一笑,画像从中间无声地分开,变成了两幅,各画着一名五十岁左右妇人。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左边人是赭发褐眼,右边人是黑发黑眼,都是严肃端庄而有着典雅的气质。
梵妮拉着两个再次傻眼的男孩走进了画像分开后露出的黑洞洞的洞口,画像再度合上,这片密闭空间立即陷入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种环境会给人相当大的压力,哈利有点撑不住了,拿出魔杖念了句“荧光闪烁”,杖头的光亮起时,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见罗恩和他一个反应,梵妮则神色如常,显然相当习惯。
“这是什么玩意儿?”罗恩嘀咕,“我觉得像被吞进了巨乌贼的肚子里。”
要不是梵妮刚才领着他们一路走着匪夷所思的路线下了三层楼已经让他对这个成竹在胸的女孩产生了信任感,他绝对不会进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别介意,玛丽米妮小姐。”梵妮没回答,极快地给了罗恩一个“闭嘴”的威胁眼神,双手合十露出歉意的笑容,用清脆娇美的声音向黑暗中的某处撒着娇。
这下两男孩真的开始怀疑进到这里的安全性了,噤若寒蝉,环视着周遭。
这时一缕微光透入,他们几乎跳起来,却见梵妮甩了个鄙视的表情当先走向微光的源头,原来那是个洞口。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咽口唾沫跟上,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走廊上,身后的画框上被叫做“玛丽米妮小姐”的少女出现了一瞬,接着又变回了一个空画框。画框旁边旁边正是神态严肃的卡尔曼教士塑像,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阴沉。
直到三人在梵妮的带领下走到禁林边缘海格小屋边,男孩们才敢再度开口。哈利让梵妮靠后站,和罗恩一块叩响了海格小屋的门。
梵妮怪有趣地看着哈利敏捷地掏出乳脂软糖塞进大猎狗的嘴里把它的两排牙齿黏在一起,然后把大猎狗领出屋子和它介绍梵妮。那猎狗倒也挺聪明,哈利说完它便点点头摇摇尾巴。
“要进禁林一定得有牙牙带路才行。”哈利拍着大猎狗的头。
“我们要跟着蜘蛛找线索。”罗恩说,“你要是怕了现在还可以回去,反正你也不会被抓住。”
梵妮看着两个脸色苍白声音里底气全无的男孩,“……你们该不是太害怕了一定得带着狗壮胆吧。”
——一语中的。顿时就有人窘了。
“你们要是怕了可以回去,把找到蜘蛛的办法告诉我就行。”梵妮促狭地说。
赫敏遭到袭击的事早已让哈利和罗恩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祸首的决心,而且就算是为了撑面子他们也不会同意这么个建议,于是在一只六英尺高的蜘蛛路过之后,三人一狗循着痕迹进入禁林一路找寻。
其实要说面子,三人中在一个“撑”字上造诣最深的莫过于梵妮。在来到禁林边缘看到那黯淡月光下黑魆魆影幢幢的深林时她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更不要说那两人还告诉她要跟着一只毛烘烘论大小可以把她一口吞的蜘蛛进去。
梵妮的勇气往往来自身边的人,比如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多孩子目击过她以一敌多战胜强壮得多的对手,但她本人其实常常只是给人看着不得不打而已。她还曾经在史密斯崇拜的注视下爬上教堂的尖顶蹦跶了两圈,没人看出她冷汗涔涔两腿发软,只有梵妮自己知道那次她在上边的时候连视线模糊,心脏几乎停跳。不过那之后她的恐高症就好得差不多了,胆子又肥了一圈。
现在也是如此,作为三人中最镇定的一人,梵妮内心正对这一计划进行着最为深切的怀疑:跟着蜘蛛找就会得到真相?确定不是送上去给蜘蛛喂食吗?难道这么多教师都查不清的东西能让连场地都不能靠近的蜘蛛知道了?找会预知的马人还差不多。
“……那幅画像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哈利明显为舒缓心情而提出的一问吓得精神紧绷的梵妮险些绊了一跤。
清清嗓子,她用和平时一样不紧不慢满不在乎的调子回答:“玛丽和米妮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是头连在一块同时出生的。那张画像是她们十五岁时的样子,那一年她们为了拥有各自的生活而做了手术——按书上的说法是‘切割’——分开成了两人。但她们的思想从未分离过,所有那些研究都是两人共同完成的。她们只属于彼此,谁也没有结婚。后来一次魔法实验出了失误,进行实验的米妮受了重伤,几天之后死去了,她闭上眼的瞬间床边的玛丽毫无理由地同时倒下。她们的遗嘱是两人各自写下的,但人们查看时发现用词、行数、标点全无区别,甚至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两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说梵妮最爱干的事,听故事和冒险并列第一,讲故事第二,不用他们再细问,她直接把自己所知的部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me’是她们对彼此的称呼,对她们来说对方就是自己。她们死后如果为她们分开做肖像,她们就拒绝在画框中出现,人们只得将她们的画像合并,画成她们分开那年的样子。不过在需要分工的时候她们也会分开上一小会,就像刚才那样,这时的肖像就和其他肖像一样是画框里的人死去时的样子了。”
“那……那个黑屋子是怎么回事?”罗恩问。
“她们是空间系魔法奠基人呀,在墙上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肖像还能改变城堡的结构?”哈利惊奇。
“天,你不会以为四个创始人建造的城堡本身就是这个样子吧?他们再伟大也就活了几十年,哪儿来这么多时间。”梵妮白他一眼,“所有肖像在出现在城堡墙壁上之后就是城堡本身的一部分,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对城堡进行改变,至于程度则是各凭本事。玛丽米妮是最早来到城堡的画像之一,这里大部分机关和密道都是由她们建造的,这也是我千方百计和她们混熟的原因。有她们的指引,可以省很多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哈利问。
“你们没有《霍格沃兹,一段校史》吗?”又一个大白眼。
“梅林在上,”罗恩也翻翻眼睛,“我要去校医院看看赫敏是不是已经不幸亡故,魂附在梵妮桑切斯的身体上了。”
“可别拿我和她比。”梵妮耸耸肩,“要探索城堡没有基本的知识可是不行的,我读书才不是为了‘学习’这么高尚的理由。乔治和弗雷德没这个耐心,所以我还知道好几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呢。”
“对了,你刚才在那个黑屋子里是在和玛丽米妮道歉吗?”哈利又问,这时三人在禁林崎岖不平的地上跋涉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都有些气喘吁吁,周围也愈发阴暗。
“是啊,还不是因为罗恩出言不逊。”梵妮凑到灌木缝隙去看,“那次手术是留下了后遗症的,再加上那两人有不同的经历,思想却相连,到后来她们的精神都出了些问题。我说她们都没结婚,事实上她们合作杀掉了每个可能被爱上的男人以保证对彼此绝对的所有权。得罪了她们的话……嘘!”
听到后来已经毛骨悚然的两人被那声“嘘”吓得一个机灵,接着他们也听到了由远至近传来的一阵阵咔哒咔哒声。噤若寒蝉的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看向梵妮,只见她在他们周围选了几个地方张望一会,一摊手:“我们被蜘蛛包围了,至少十来只。接下来就只好交给你们啦,我可没有蜘蛛朋友。话说,你们知道怎么和它们交流吗?”
话说得轻松,即使光源只有哈利杖尖的微光也可以看出梵妮脸色苍白,而看那两个家伙的表情——哈利一脸煞白膝盖打颤,罗恩倒是不抖,从第一只蜘蛛露“面”时起就保持着嘴巴和眼睛大张的凝固呐喊状——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个,带着做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