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状对于安多米达来说不轻松:生死不知的丈夫、怀孕的女儿、身为狼人的女婿和正追杀她和她家人的血亲——“不轻松”差不多是对此最轻松的表述了。但她仍举止从容、脚步轻快,不见一点焦躁的痕迹。梵妮见过不少自诩高贵的纯血统家族出身者,好吧,确切来说她和其中一个还共享着大量隐秘的回忆,总之她只在安多米达身上看到过她心目中所谓“贵族”的影像:平和、有礼,然举止间流露出疏离,骨子里浸透了傲气*。
不多久唐克斯一家便离开了,披上隐形衣的动作因韦斯莱夫人塞给他们的大量糕点和煲汤而倍加艰难。西里斯又和梵妮、韦斯莱夫人将他们送出门去,卢平对这一冒险之举不无异议,他习惯性地劝阻,对方也习惯性地听而不闻。走到保护咒边界,拉起斗篷兜帽前卢平对西里斯露出一个微笑。
“保重。”西里斯说,“就算为了狼宝宝。”
“既然你提到了这个,如果我没让你做教父,可别觉得我背叛了你。”卢平说。
“哦,我可真是痛苦极了。”西里斯捂住胸口,“这么说,谁是那个倒霉的家伙?”
“哈利。”唐克斯笑着接话,又向丈夫靠近了一些。
“真的?”西里斯扬起眉毛。
“我们一致认为他很合适。”卢平稍稍严肃起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会吓坏的。”西里斯窃笑,“我敢说和教子见面时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不过当然啦,他会学得很快,然后做得远比我好得多。”
卢平标志性地皱起眉头,“你做得够好了。”
“够啦。”西里斯咧开嘴,“说真的,多保重,月亮脸。”
“保重,大脚板。”
唐克斯一家离开后韦斯莱夫人便急急走回了房子,嘴里念叨着蛋糕松饼之类。梵妮与西里斯在后边慢吞吞地踱步,穿过山谷的寒风吹得他们周围光秃的灌木哗啦作响。
梵妮缩了缩脖子,伸脚将一只打蔫的地精拨进旁边的洞里。“所以,教祖父?”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对“贵族”的描述摘自火影同人《然生记事》,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比这更合心意的就贸然取来用了。
大家春节快乐哇,鸡年大吉。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晚饭的大部分时间里,大人们点到即止地聊着工作,小一辈则听金妮讲述学校里的情形——想要尽可能避免牵扯到下落不明的朋友和兄弟,这实在是最稳妥的话题。霍格沃茨的现状比梵妮想象的更糟:麻瓜研究课成了血统论宣传课,走廊里到处是窃听魔法,所有来往信件已经不再掩饰被翻动的痕迹,食死徒成了公然要求学生对反抗者使用钻心咒的合法教授。与现在的高压恐怖程度比起来乌姆里奇就像个天使。
反抗者们的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纳威、西莫、金妮和卢娜成了领头人,同时尽管已经离校,赫敏的智慧仍惠及校内。五年级时她创造的加隆联络法始终没有被识破,而且至今也没有哪个学生能完全地把那些加隆复制出来,有限的硬币被掌握在遍布三个学院的骨干成员手中。
他们自豪地称自己为邓不利多军。
各种各样的阴差阳错之下,梵妮从来没能加入过这支军队。她倒是有着另一块联络用的硬币,此刻也躺在她的口袋里,连西里斯也不知道她出门前曾想要传达一条“圣诞快乐”的短消息。
那冲动过去得很快,检视与它相关的回忆时梵妮发现自己几乎是在用旁观者的视角,于是她意识到那一切离自己已经有多遥远了。不过她还是允许自己花了点时间去想德拉科会拥有的圣诞节——至少可以庆幸于自己和最紧密相连的家人都平安无事,就算没什么好“快乐”的,这对他而言大概也够了。但不是像她这样与许多和她站在一起的人一同度过,多半也不会有狭小餐厅里炸开的烟火、笑声与怒吼。
被妈妈拿汤勺猛敲并没有影响双胞胎的兴致,他们跳起来接住烟火里炸出的斯内普假发和假鼻子表演了一出滑稽剧,直到韦斯莱夫人在满桌笑声中终于绷不住原本气咻咻的表情。满意于母亲总算暂时忘了感伤和担忧,乔治和弗雷德以功臣的姿态坐回桌边,开始兴致勃勃地给金妮介绍这个方案可以如何用在卡罗兄妹的办公室里。西里斯颇带兴味地旁听,表情不知道更多是“后生可畏”还是“差得远呢”。
据说带有各种逃课糖效果的烟火已经炸遍整个霍格沃茨了——包括海格的小屋,遭遇这个友善的恶作剧时灰头土脸的半巨人大笑了一场,边用黑乎乎的手揉金妮他们的头发,差点儿没把她的头拔下来。
梵妮擦掉笑出的眼泪,随即注意到康维尔夫人还淡淡地笑着,史密斯则收起了带着茫然的笑容继续吃。与魔法有关的事梵妮告诉他的比对康维尔夫人说的更多,但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斯内普是怎样顶着一头油腻的头发吐出恶毒的讥嘲,又或者他冷酷的视线是怎样如钩子般在所注视之处刮出咯嚓声。他们知道那是个“讨厌的家伙”,仅此而已。史密斯连对“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都没有太多概念,邓不利多之于他只是个一面之缘的和善老者,这件事给他的印象可能还不如曾在电视里循环播放的西里斯杀人在逃新闻深刻。
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原没计划着要在陋居吃圣诞晚餐的,架不住韦斯莱夫人的盛情邀请和梵妮绝不会撇下他俩自己在这吃饭的保证才留了下来。由于困在屋里好几个月和连轴转的工作,史密斯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梵妮当时想着换换环境和一顿美餐或许对他有好处,可看来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他们现在成了屋里仅有的非巫师,而当康维尔夫人与其他凤凰社成员讨论工作问题时史密斯就只能自顾拨弄盘中的食物。亚瑟几度试图与他聊起电器之类的问题,感应到他明显的不耐烦也作罢了。
梵妮挪到离史密斯更近的位置,但后者先于她开了口,没有抬头看她。
“我很好。”史密斯把一块火鸡送进嘴里,“这非常美味,很棒的圣诞大餐。”
“它的确是,可你一点都不好。”梵妮将头发抹到耳后,身体前倾,“听着,我……”
“反正我也从来没有别的选择,当你说‘听着’的时候。”
她怔了一下,“我很抱歉……”
“为这,我倒是能得到个道歉。”史密斯总算放下了刀叉,“为了一顿饭,以及一句‘听着’——我都不会去想我有多习惯这个词。”
梵妮有些茫然,她已经很久没和他西里斯外的人进行过非工作的交谈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从来没有任何温情的润滑,直截了当又总是充满相互讥嘲的尖刺。可她上次在史密斯脸上见到这种神情还是二年级暑假,事后梵妮一整年都没有回家,那段回忆提醒她要谨慎处理眼前的状况。“……那么我应该为什么道歉?”
“Nothing.”史密斯的一只手绷紧了,指尖朝向梵妮,像是用什么武器对着她。“什么都因你而起,什么都不是你的错。就,别管我了,行吗?别出于同情靠近我,假装你很乐意和我聊天。”
梵妮皱起眉头还待说些什么,但康维尔夫人已经结束了与海斯佳的谈话,她只扫了一眼便意识到两个孩子之间出了问题。询问前她先伸手搭上史密斯的肩膀将后者稍微拉近,未得回应后便给了梵妮一个安抚的笑容。这串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梵妮轻微地感到刺痛:康维尔夫人毫不犹疑地认定两人的冲突中史密斯是需要保护的一方,她则是被迁就的。好吧,事实通常就是如此,不是吗?
她回到了自己了解的话题中。金妮恰好讲到自己和纳威到校长办公室偷格兰芬多宝剑的事,韦斯莱夫人也在听,全程都是一副要心脏病发的表情。
就算以梵妮的标准来看那也是一次相当刺激的行动,他们连续一周每晚披着乔治和弗雷德给他们偷带进霍格莫得的隐形衣——为此双胞胎收到了母亲几乎把他们钉穿的瞪视——到校长办公室前的石兽旁蹲点,弄清进门的口令后科林克里维和西莫斐尼甘用各色韦斯莱产品搞了一套相当精彩的组合技,把一大半的教授和斯内普都引到了地下室。
遗憾的是斯内普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地下室烂摊子的祸首,他把西莫和科林扔给麦格便赶回了办公室,正好在金妮和纳威带着宝剑骑扫帚飞出窗外前抓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