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梵妮说,开始给自己治疗。
“你认真的?”西里斯好笑似的说,伸手从梵妮口袋里把小包拿出来开始找药。
“你才是。”梵妮极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但发出的声音仍像是被人卡着脖子。事实上她对西里斯刚才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集中注意力,她命令自己。
这次没起作用。血液在太阳穴涌动,梵妮紧闭双眼,听到自己爆炸般的喘息声。她的整个肺都在因为过多气体的灌入而尖叫着抗议,很快便完全透不过气来。西里斯抓住她的肩膀,她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想告诉他没事,嘴巴开合了几下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第61章 第六十章
“镇静!停下,梵妮!”西里斯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深呼吸!”
梵妮发出哽咽似的声音,她开始挣扎,想要西里斯别再管她。但西里斯就不会有哪怕一次按她希望的做,他摇晃着她,迫使她睁开眼睛。
“别再小口呼吸了!看着我,”他的语调变得更为迫切,但声音柔和了一些,“吸气,吐气,慢慢来。看着我,该死的!”
梵妮盯着那双略带急切的灰眼睛,试图跟上西里斯的节奏。这奏效了,她的头和胸口仍然疼痛,濒临失控的恐慌感仍在持续,但几分钟后呼吸终于又回到她的掌控之下。梵妮向后退去,这次西里斯轻易地放开了她,但抓住了她下意识想要擦脸的手。
“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他问,把药液滴到仍在流血的伤口上。
“换气过度(hyperventilating),我猜。”梵妮抬起另一只手并在发现它同样沾满血迹之后立即放了回去,转头胡乱把脸在肩上蹭了蹭。“我不记得怎么拼了,麻瓜医生这么叫它。”
“有经验?”
“托兰斯出现过一个专挑小孩动手的杀人犯,那天晚上我溜出孤儿院,在一条巷子里撞上了他。很走运当时佩里警长离得不远,他砍了我一刀之后就被制服了。我当时看着几个警察把那个人带上车,接着就倒了下来,被送到了医院。”
“他砍了你一刀?”
“被我拿手挡住了。魔法确实救了我很多次。”梵妮翻转受伤的手,露出掌缘那道显然很深的伤疤。“完全是本能反应,我打飞了他的刀子然后拼命逃跑——我猜事情是这样。实际上我只记得一个很高的影子和从更高的地方挥下来的刀刃。”
“你可真是遇到过不少事情。”
“说这话的人来自最高贵的布莱克家族还坐过十二年牢。”在来得及制止自己之前,梵妮脱口而出。
气氛凝滞了,散漫又刻薄的表情又回到西里斯脸上。他起身朝楼梯走去,把倒在楼梯中段的食死徒翻过来检查。梵妮活动了一下手指,抽出魔杖给自己念了个清理一新。这个晚上最难熬的部分还远没有结束——如果不是正要开始的话,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到只想放声尖叫。
“看起来你搞断了这家伙两根肋骨。”西里斯边摆弄着从食死徒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边说,“又是神奇的无杖魔法?”
“加大我的力量并且保护我的手不会跟着一起断掉,最基础的用法。”梵妮答道,她应该检查这个给自己当了肉垫的家伙,于是费了很大劲说服自己再次去碰他。“感觉可能会被打死的时候,我就用它作弊。”
“只可惜它并没有提升你的观察能力。”西里斯说。
来了。梵妮扒开食死徒的外袍露出里边的暗灰色睡衣,翻了个白眼。好极了,向我开炮吧。
“就算你没注意到屋子大门上的蛇形门环和写着‘罗齐尔’的门牌,也该第一时间发觉屋子内部反常的空间大小。”西里斯用他最让人恼火的高高在上、煞有介事的腔调说,“屋子里到处积了厚灰,但是沙发和茶几表面很干净,厨房的水龙头拧开流出的也是清水,栏杆的灰尘上有擦痕,这就说明这里近期有人来过。罗齐尔是个食死徒,在上一次战争中被傲罗击毙,发现了这么些迹象,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尽快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但我没发现而你没离开。”
“如你所说,我发现你不见了。”西里斯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房子里要是有人的话肯定已经被我们惊动了。我本来不能确定你出了什么事,但你们打的那一架动静够大的。所以我就隐藏起来看看情况。”
“你本该直接离开。”
“我不认为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做。”
“当时你在那个花瓶后边,是怎么让魔咒从沙发边上射出来的?”梵妮不想回顾其他细节,太阳穴上血管跳动的节奏越来越清晰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简单的反射而已,我猜我们多少都得准备点保命技能吧。感谢罗齐尔珍贵的水晶茶几,旁边那个扶手椅摆放的角度正好挡住,我就试试能不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毕竟他们人多,而且手上有人质。”
要不把言外之意理解成嘲讽她蠢到让自己变成人质实在困难,于是梵妮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梵妮还在发抖而且不得不咬着唇皮止住想哭的感觉,她觉得这份小题大做到了夸张地步的难过来源于无力自保又痛恨去感谢西里斯救了自己的命。
“虽说是我们来得太巧,他们也未免自负或者愚蠢得过了头,居然没在周围设任何防护咒,也没人守夜。”西里斯耸耸肩,“现在反派可真够猖獗的,不是吗?”
“又或者现在他们并不比我们更符合‘反派’的定义。”
从食死徒口袋里翻出来的东西在梵妮脚边排成一列,她审视它们,拿起一张像是剪报的纸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它和几个装着B级以上违禁物品的纸包和一把硬币一块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这并非正常流程,但即便是他们中相对擅长记忆咒语的西里斯也没法在他们脑子里把梵妮造成的那些比一般程度的磕碰严重得多的伤势圆过来。所以与其白费力气地掩饰不如从中收点好处,原料和钱反正不会嫌多。
当然有关记忆的步骤还是要完成的,这种时候反而方便,直接洗掉就行了。梵妮站开了一点,让西里斯完成他的部分。
西里斯已经走下了台阶,但站在那没动。吊灯有些昏暗的光勾勒出他脸上的光与影,让那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副石膏面具。
“有什么问题吗?”梵妮可以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问出这句话。
被提问的人走到有点过近的位置,垂下视线俯视她。曾经的系统傲罗训练使得西里斯相当擅长制造压力,只不过无论是对此类人还是压力本身,梵妮都很少感到不安。她直视着他,努力不要因为眼睛后方的酸痛感眨眼,静待回答。
“我只是在想,这整件事给你的收获是不是就是它们,”西里斯戳着梵妮的口袋,他没打算把手伸进去,所以梵妮也就没把那只手打开,“以及一个‘我们更像反派’的结论?”
“所以为什么不说说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还想要什么?”西里斯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可不是那个差点把我俩都害死的人!”
“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梵妮用毫无语调的快语速说道,“我道歉。你是对的,你和你那一大堆‘前辈经验’都是正确的。我太过愚蠢而没有听从它们所以……”
“谁他妈要听这……”
“那你他妈想听什么?”梵妮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是,我没听你的!我承认我忽略了那些‘用脚趾都找得到’的线索把自己弄进了满是黑巫师的房子里差点害死自己!除此之外你还想要我怎么做?跪着乞求你的原谅?又是谁害得我们被住家赶出来以至于在街上乱转了一整晚还进到这破地方?”
“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不是在和你划责任!比起挑三拣四你还有更多有意义的话可以说!”
“也就是说我就该闭嘴看着你是怎么成功把自己害死!”西里斯掷过来一个纸团,梵妮接住了。
同样内容的纸梵妮口袋里就有一张,看得出来是从《预言家日报》通缉版里剪下来的“逃学者”一栏。梵妮的照片和名字在罗恩和迪安之间,被打上了一个醒目的红圈。当然了,她不该指望他们对被追捕者的信息没带着备份。
“恭喜被盯上。有什么感想?”西里斯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