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心里埋了太多东西,否则他不会被伊森激怒来参加这场决斗。”她说,“对我来说,他就像是阴霾之后的一道彩虹;对他来说,我是在冬季雪天开放的玫瑰。”
西尔维娅不敢说话。
“美丽、短暂、错误。”她想起布洛涅城堡节庆时盛放的烟花,现在看来,她根本不适合与杰昆这种人在一起,他太过善良也太过理想,而她却生来就是个麻烦制造机,永远过不上岁月静好、风平浪静的生活。
在她们交谈的片刻功夫,场上的决斗已渐入佳境。在经过最初的几轮试探后,杰昆意外地发现伊森并没有他料想的那样厉害,或者说他不擅长用剑。而伊森的脸色则要严峻的多,他隐约意识到眼前的人不仅能把羽毛笔玩出无数种花样,他很可能还接受过剑式决斗训练……
“漂亮!”
杰昆用一个漂亮的假动作刺伤了伊森,后者的右肩渗出了一些血迹。
“哦!”西尔维娅尖叫了一声——许多观众都发出了惊呼:或许是因为受伤,伊森下手重了许多,避无可避间他的剑刺入了杰昆肋骨以上的地方,剑刃没入几分,虽然不知严重与否,但伊森的表情微微一变,伸手示意暂停,看上去情况不妙。
艾德文拉的指甲掐进肉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杰昆。他摇了摇手示意无事,决斗可以继续,把剑拔/出来的时候那上面也并没有沾染太多鲜血。
“剑刺了进去……”西尔维娅害怕地低语了一声,“他不会有事的吧?”
艾德文拉没有回答。
也许是受伤让杰昆决定速战速决,他一改之前以防守为主的风格,开始转守为攻,在短短的几次过招之间就逼得伊森落了下风。最后在一片惊呼与叹息之中,他击落了伊森的剑,用自己的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伊森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忍了忍,勉强敛去怒色挤出一丝冷笑:“恭喜,你赢了。”
杰昆并未立刻回答。
“我会践行我的诺言,”伊森继续说道,“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阵阵尖叫打断了,一切像是慢动作一样:抵在伊森脖子上的剑微微抖了抖,然后突然落地。伊森茫然地停下话头望着杰昆,后者的脸上慢慢呈现出一丝痛楚,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通知圣芒戈!”决斗的主持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进场内。观众们纷纷站起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艾德文拉!”
西尔维娅跟在她身后,艾德文拉浑身颤抖着跪在杰昆身旁,他还有呼吸,但是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小记者会死于和艾德文拉情夫决斗的那位,四舍五入你猜中了。
第99章 Chapter 98
太迟了。圣芒戈的治疗师们都这样说。如果早一点送过来的话或许还有抢救的希望,但是现在……魔法不是万能的,很抱歉,扎比尼夫人,我们无能为力。
他们叹息着摇头,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最初,那致命的一剑未完全显露出其危险之处。它仅仅使他的一根肋骨骨折,这根肋骨刺穿了杰昆的肺部和部分心脏,这才是关键的部分——艾德文拉不懂这些医学术语,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在杰昆受伤后决斗立刻暂停,那么他其实并无性命之虞。
艾德文拉缄默不语。她透过玻璃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杰昆。治疗师们不允许她探视他,甚至禁止她作最后的告别——任何一点轻微的触碰都可能加速他的死亡,尽管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尽管他甚至不会再醒来。
“你还好吗?”一直尾随而来的人此刻终于下定决心疾步走过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看见她目中毫不掩饰的敌意,伊森微微一怔,识趣地停下脚步,只是轻声再一次致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那一剑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你不应该觉得高兴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要故作姿态来致歉,伊森,我清楚你真实的内心。”
“是的。”他索性承认了,“在得知他必死无疑时我有一丝庆幸。”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决斗事故、一个意外。”她冷冷地说,“但是一与你扯上关系,我就忍不住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不要这样,艾德文拉。”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软弱,“我既然提出了决斗,那就意味着我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来达成目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忖度着这里面有多少表演的成分。这让她愈发地冷静。
“我谋杀了洛佩兹,至于原因,也不完全是你所想的那样。对我而言她已经没用了,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盟友还是除去比较妥当。”他苦笑着,但是语气却沉静且尖锐,“她帮助我摆脱了堂姑的控制,现在我又终于摆脱了她——艾德文拉,我花了好几年才获得自由。在那之前,我固然伤害过你,可那时我是深受辖制的!”
“嗯,我明白。”她口中如此说,脸上却挂着一丝讽笑,“身不由己、迫于无奈……我听过很多这样的借口。”
“如你所知,我并非善类。”他无视了她话里的讽刺和眼中的抵触,尝试着将手放在她的长发上,低声说,“但是,艾德文拉,你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我爱你。”
“爱”这个字经他之口吐出,丝毫无缱绻或缠绵的温柔,只有无尽的疑虑。
艾德文拉没有试图避开他的触碰,她审视地看着他,思考着他们的从前。的确,在很多个达伦离开家外出考察的日夜,家中只有她与伊森彼此作伴。后来他去霍格沃茨上学,也是她与他通信往来,提醒天冷加衣、寄糖果点心……虽然那时她也才毕业不久,但是她本能地把自己置于“长辈”的位置上,看伊森就如看一个长不大的毛孩子。
可是她忘记了一点:孩子会长大,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孩子。
“哦,原来这就是爱啊,伊森。”她情不自禁用讥诮的口吻说,“你的爱我恐怕理解不了,也消受不起!”
“我已经走不出来了,艾德文拉!”他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我做梦都想得到你,从很多年前就是如此——”
“继续说,伊森。”她无动于衷,“你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
“我还谋杀了戴维斯一家。”他的眼神微微波动,像是在祈求赞许,“他们让你颜面扫地,即使他们暂时离开英国也难免会后患无穷。”
她略微感到吃惊,然而这种戒备的目光似乎进一步鼓励了他坦露心迹: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说我让你感到恶心,那现在我让你觉得害怕了吗,艾德文拉?”
艾德文拉没有说话,许久才浅浅地一笑:“这倒没有。”
她离他近在咫尺,然而伊森却仍觉得她是他抓不住的那束光芒。圣芒戈走廊里雪白的灯光照射在她苍白的面孔上,焕发出凛冽的美,像剑的锋芒。
“我应该感谢你替我除去了一个麻烦。”她维持着那丝虚假的笑,“毕竟在杀人这方面,我并不算高明。”
伊森忽然无法继续直视她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原来她已经不一样了——经历了数次爱恨离分,她渐渐生出刺,不会给予别人轻易伤害她的机会。
“事已至此,我更不可能说放弃了。”他望着病床,她的第五任丈夫正躺在那里,濒临死亡,“我不会允许另一个人夺走我梦寐以求多年的人。”
“其实我也并不介意嫁给你。”她微笑着说,在他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时,她才缓缓吐出后面冰冷的字眼,“反正我可以把你当做达伦的替身。”
他默默攥紧手,竭力不让自己动摇。她的一击堪称致命,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内心所畏惧的东西——达伦、达伦,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他那已逝多年的兄长是他追逐她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的感情都被迫在达伦的阴影下悄然生长。
她说得对:他是达伦的弟弟,这注定了他不可能超过他的兄长。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但是他不能输。伊森平静地深呼吸两次,然后低声笑起来:“可以,艾德文拉。只要你想的话,你把我当成谁都无所谓。”